也不愿意来。”
“我这么有诚意地选了这样一个三不管地带,李老头应该会来吧。”白诘喃喃自语。
前方的一处茅草屋,屋顶上插着一面破布旗帜。旗帜迎着风扯呼,旗帜上的“面”字一眼便看得出是用碳块描上的,简简单单的笔画,却是画得歪扭断续,颜色也是深浅不一。
白诘领着马儿,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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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姜熙从锅里捞起来一丝面条,轻轻晃动木筷,细长的面条一圈又一圈妥帖地缠绕住筷身。
面好了。
筷子又一次浸没到碱水中,再提起,这一次面条满满地挂到了裴姜熙食指前一点的位置,流苏一样和着风摆动,明媚的光点闪亮着。
面条沿着碗壁蜷曲着滑落到碗底,掩埋住事先放好的佐料,白色的猪油块在热气下缓缓化开。
裴姜熙抄起灶台上的大勺,舀了一勺淡黄的碱水,淋到瓷碗中。
热气升腾的面很快就端到今天店铺第二位客人面前。这人高高地卷起了衣袖与裤腿,不光是那双破旧的布鞋,脚背也附着着干成了块的泥。看着地面汗珠滴落的水印,沉重但均匀地呼吸着。
男人双手端起起圆碗,淤积了黑泥的手指没入了面汤之中。他抬起头一口喝尽了汤汁。
面碗放下,他也抬起头来。正是王伯玉无疑。
扫了一眼汗涔涔的王伯玉,裴姜熙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小伙子的实诚。本来只是说让他乔装一下吃面的庄稼汉,没想到他真的撸起袖子到田地里去干了一早的农活。
“有干劲是好事,但是过于追求真实的谎言往往更容易出现漏洞。”裴姜熙暗叹道。
看了一眼小镇的入口,裴姜熙又瞥了一眼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心说:“不过,你也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了吧。”
热浪从地面升腾,扭曲了地表的景致。
李子瞻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一人一马,从这热浪中不紧不慢地现身。
白诘抬起碗,仰面一口囫囵了最后的面与汤,筷子敲了敲碗沿震掉沾上的残渣,并齐了放在碗上。
提着佩剑,白诘走出凉棚,兴高采烈地高声招呼道:“许久不见了,李巨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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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了,少侠。”看着身姿挺拔的少年,李子瞻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远远的,李子瞻勒住了缰绳,说:“老夫虽居深山,但对你统合北方的事也早有耳闻。”
“都是些话本。虚名罢了,不足采信。”白诘摇摇头,“晚辈不过暂行统领一职,将来还是得有能之人来主持大局。”
“皇上御赐‘北原极星’的牌匾总不是虚名。”李子瞻大笑,继而又感叹说:“可惜了当年没能将你带回沧海剑庄,也是小女没这个福分。”
白诘慌张地拱手说:“皇上抬爱,晚辈惭愧。”
“小姐那件事我也倍感遗憾。”白诘真挚地看着李子瞻说:“不过您也知道,我这人信佛,那年去了心源寺求签。”
白诘欲言又止,顿了一顿还是继续说道:“我也是真切地想要与小姐相见,可惜我的签运不是很好。”
李子瞻摆摆手,说:“罢了,男女姻缘本事天成,只是你们没有这个缘分。”
白诘上前,抚摸着马鬃,唤道:“霹雳,好久不见了。”
马儿也像是回应他一般,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嘶鸣。
言语间,白诘牵住缰绳,将马向面馆引去。
“说吧,北方那些老头子是什么意思,他们让你来是讨要什么条件呢。”李子瞻看着牵绳的背影问道。
“各位前辈平日里很有主意,这次倒是并没有特别嘱咐什么。”白诘语气平和地回答道。
又像想起了什么,白诘说:“也有交代过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李子瞻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全凭我定夺。”白诘简短而有力地说。
“全凭你定夺。”
“对,前辈们是这样和我说的。”
“那你是怎样想的?”李子瞻问道。
“南北剑派自当同仇敌忾,不论过去有什么恩怨成见,当下都应该一同对抗琉璃宫。”白诘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他仍是专心牵引着李子瞻的马,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那你呢?”李子瞻说:“你约了我,想来不是为了向我诉说这般慷慨陈词吧。”
李子瞻拍了拍‘霹雳’的后颈,马儿停下脚步不再前行了。
白诘也松开了缰绳,漫步向前走,与李子瞻拉开了距离。
走出了有十来步,白诘转过身,持剑抱拳。
李子瞻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滔天的剑意顷刻间以两人为中心翻滚开去,空气降到了冰点。
凝滞的空气中,两人剑意逐渐显现出了外形。每一次剑意的碰撞,地面的冰霜就加厚一分。
大量的蒸汽从‘霹雳’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白雾缭绕在身侧,如同腾云而来。霹雳每向前一步,白诘就后退一步。
两人距离面馆越来越近,白诘的剑意领域仍然在不断地被压缩。
“你要收敛剑意到什么时候呢?”李子瞻高声问道。
不待白诘回答,只见李子瞻一抬手,一道剑意直奔面馆而去。
白诘见状大惊,急忙抽出手中宝剑斩出一道剑意,与李子瞻的剑意碰撞消散。
这一分神,白诘被逼得连退了四步才重新稳住身形。
“您这是做什么?”白诘一下子没有了之前的温然与恭敬,有些愠怒地问道。
“如果你的伙伴还需要你分神去保护他们,”李子瞻回答道:“那我不明白你带他们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您在说什么?”
李子瞻摸了摸胡须,说:“我知道了。”
“小友,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不妨出来相见。”李子瞻看向凉棚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