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和大勇之间如同一场闹剧。

从这天起，二丫几乎是看到大勇站在自己面前，就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剔。

“你去洗这个，屋里忙得要死，你快把这些活儿都干了。”

二丫指挥着大勇时，神气活现。

大勇那么大一个个子，平日里脾气也没这么好，偏偏在二丫跟前，打小就矮一头。

见二丫怎么使唤，他就怎么温顺。

小青好奇二丫怎么想的。

“这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

二丫啐了一口她：“瞧小青姐说的。我们哪有动心不动心的说法，只是过日子罢了，习惯了，随手指挥指挥。”

说到这里，她停顿道。

“我后来也想着，的确要有个男丁做点力气活，便是遇上事儿了，也有人上。”

“若真要成亲过日子，和谁过不是过，肯定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

说着这些，二丫脸上也有些怅惘。

大勇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他们打小就认识了，一起流浪至今，后来被丫丫姐收留。

仔细想想，她若是想成家，要能自己说了算，的确是大勇最合适一些。

念头这么一转，事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二丫和菲林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的打算。

“丫丫姐，你看这样成吗？”

菲林有些意外，这丫头竟然这么快就自己拿了主意。

“你想好了，真的看中了大勇？”

二丫在大勇面前都没有害羞，很是有一股泼辣劲儿，但当着菲林的面坦诚想法时，却忍不住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想了几日，觉得这样不错。”

菲林只是惊讶了片刻后，就调整了过来。

二丫其实从小就有主见，虽然性子乖巧听话，但只是在她面前，在外头的时候，这丫头可有眼力见了，很是活络。

如今能想通人生大事，她自然也是要帮衬着的。

“你既做了决定，我自然是支持的。”

她对男婚女嫁之事历来就没有什么执念，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逍遥。

如今看到二丫能和大勇互相作伴，也算是了了她心里的一桩事。

“丫丫姐，我前头才说了不想嫁，如今又改了主意，你不会笑话我吗？”

二丫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

菲林见她这样就笑了。

“此一时彼一时，怎么能拿自己没成熟之前说的话，当做绳子来牵住自己呢。”

听她这么说，二丫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我就是图着大勇能听话，日后日子过得舒心。”

至于男女之情，实在是没有。

只是看着小青姐这结果，二丫对素昧平生的男子，不敢投注信任。

菲林能看出来二丫心中的担忧，然而此事却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劝说解开的。

这世间本就有百态，只是各人品各人的道理罢了。

她盼着二丫能有自己的主意，这样才不辜负这一世的人生。

别人帮着拿主意想法子找出路，到底没有自个儿清醒着过日子来的有意思。

三个月后，二丫和大勇成了亲。

两人搬出了菲林住的屋子，另外赁了一栋宅子，距离菲林住的地方也不远，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找过来。

小青抱着孩子看着空荡了不少的屋子，感叹道。

“他们二人在时还不觉得，如今少了人，才觉出冷清来。”

菲林只是笑一笑，并不多说话。

聚散总是正常的。

她看得开。

一晃又是五年过去，小青一直跟在菲林身边，帮她把家里的活计都给做了，还会给她打下手处理草药。

慢慢耳濡目染的，竟也稍微通了一点医理。

她的孩子也五岁了，这孩子性子和前头三个哥哥都不同，显得文静斯文，那么小一个，就已经会跟个大人一样彬彬有礼待客了。

小青给他取的名字是“臭蛋”。

菲林也是个取名废，听到这个名字，竟也跟着一点头：“不错，朗朗上口，好名字。”

小青顿时笑起来：“对，我也是想着，贱名好养活。”

“娘，我能去学堂读书吗。”

这一日，五岁的臭蛋站在小青身边小声询问。

小青张口就想回绝。

哪有钱去读书。

随便跟着丫丫学点字，能看得懂匾额上的字不就行了。

何必费那个束脩的钱去上学。

“不行。读书那是好人家的儿女才做的。”

小青一边晒衣服，一边回答儿子。

臭蛋听了这话，闷着脑袋站在角落，没有再央求娘，但小脸闷闷的，一看就难过。

菲林出诊回来，就看到臭蛋站在那面壁思过。

她走过来，将一个梨子抛给臭蛋，逗小孩玩。

“臭蛋，怎么沮丧着脸。和你娘吵架了？”

臭蛋接着丫丫姨给自己的梨，小声摇头。

“没有吵架。是臭蛋不好，想去学堂念书，娘说好人家的孩子才去读书。臭蛋不该提这个。”

五岁的孩子口齿清晰。

小青听了这话，拿着擀面杖跑出来。

“哟，还会给人上眼药呢。”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臭蛋这孩子有些心眼。

表面上看着可怜巴巴和听话，但一张嘴说话，愣是有种读书人的腹黑，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味道呢。

其实臭蛋刚才复述的那些话，也没有添油加醋，是原原本本说出来而已。但小青已经看出来，这孩子其实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老实。

见小青要打皮蛋，菲林笑了，拦了下。

“好人家的孩子去读书，臭蛋怎么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别人去得，臭蛋当然也去得。”

臭蛋一听这话，本来沮丧的脸蛋立刻跟开了花一样，噔噔噔蹬着小短腿，跑到菲林跟前站住。

“丫丫姨，我真的能去学堂吗？”

他知道这个家里丫丫姨是最大的。

哪怕二丫姨和大勇伯伯来了，也得听丫丫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