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安排在开学的一月之后，魏清禾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市一中建校70周年，光是礼堂就有61岁了，在那个不兴双层架构的年代，它就已经玩起了新兴，且内设座位足有一千多张。

林凡跟着班级一起坐在下层看台，旁边坐着的是军训时要魏清禾微信的马尾女生，名叫张妮娜。

可算让她抓着机会了。

她就没放弃过要微信，见林凡这里没可能，又到论坛上发帖，结果根本没人搭理她，没办法兜兜转转又来找林凡。

可惜林凡太难搞了，怎么都不愿意帮她要微信，她都提出给林凡带一个月早餐了，天知道这对于住宿生是多大的诱惑，可人家呢？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魏清禾在台上讲，张妮娜在台下说：“都是同学，互相有爱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她努着嘴，合掌朝他拜了三拜。

“我说了，你可以自己找他要。”林凡目视前方的舞台，冷冷道。

“可是...你根本不懂！我害羞啊！我一看到他就心跳加速，别说要微信了，我都说不出话。”张妮娜叹了口气，身体歪斜斜倒在了座椅靠背上，一手掩住脸假哭，一边从指缝里偷看那张冷淡的脸。

没有人性！她愤愤的想。

“你就不能帮帮我嘛，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拜托了。”张妮娜挪开手，瞪得溜圆的眼珠子看向他，像可达鸭样地嘴撇着，“你要是不给，我就把你抽烟的事告诉老师，上次收你作业，我看见你抽屉有烟了。”她凑近了那张圆乎乎的脸，半是威胁道。

“那你告吧。”林凡无情地道。

“你就是猜准了我不会告老师。”她冷笑连连，发出一连串不同她声音的浑厚。

见她眼眶有些红，林凡愣了一瞬，“抱歉。”

张妮娜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听到这话只冷笑一声转过脸跟姐妹小声蛐蛐。

见她终于放弃，林凡若有所思地看向台上正在讲话的校长，这是开学典礼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话最多的一个人。

典礼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学生吃饭的时间。

校长宣布本次开学典礼结束的话刚一抛出去，一波靠近门边的学生即刻涌了出去。

黑压压的一片从偌大的篮球场中央穿行而过，恍若蝗虫过境。

林凡依旧缀在队伍的末尾，像一甩毛笔字飘移出来的一个小点。

“啪”有人突然拍了他一下，是魏清禾，林凡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

魏清禾贴在他身旁，悄咪咪瞥他一眼，明知故问道：“你也才出来？”

“很明显。”齐末双手插兜，拉着一张酷脸突然插话。

魏清禾瞪他一眼，“啧，有你什么事。”

“呵呵，是是是，没我的事，那老奴告退了。”齐末向他不甚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跑向食堂。

“你才出来？”

“我以为很明显。”林凡不解的回望。

魏清禾回正身子，尬笑两声，佯装不经意道：“对了，你异性缘挺好啊，我看你旁边坐的那个女孩可是一直贴着你，人长得也漂亮，你异性缘真好。”他说这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语罢悄瞥向林凡，陡然对上那双冷淡的黑眸，心脏猛地一紧，吓得连忙转过视线。

见他提及张妮娜，又想起女生请求自己的事。

林凡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你觉得那个女孩漂亮？”

“是啊，漂亮啊。”他阴阳怪气道。

“那你要她微信吗？或者把你微信给她，我可以帮你。”林凡淡声道。

魏清禾：“?”什么意思？演都不演了？

“不需要，谢谢。”他咬牙切齿地丢出这句，留下林凡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食堂里，林凡站在打菜的窗口。

“土豆炖鸡和千叶豆腐。”他淡声道。

窗口的大姨瞥了他一眼，沉实实地挖了两大勺打到他餐盘里，“不要别的了？小伙子长这么高，就吃这点能够？”

青春期的男孩子个个都是饭桶，要说够也够，只是菜吃完了，光吃饭会有些没滋没味。

“够了。”林凡淡声道。

他的生活费不多，大多数充进了饭卡，至于周末兼职的那点钱，也都被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林耀就和他不同了。朱丽心疼他，常常怕他吃不饱，一咬牙一拍板就给他每月多加一笔钱，专用在吃饭上。

“16块，饭卡靠一下。”

“滴”林凡取下饭卡轻靠上去。

“好了，下一位。”阿姨在菜盆里砸了一下勺子，看向他身后的学生。

林凡随之走到食堂中央的大饭盆前，在白色餐盘上垒一个庞大的矮丘，其后环视了四周哪里有空位。

却忽的和魏清禾视线相撞，莫名从中看出一点翘首期盼的意味。

林凡怔愣一瞬，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也就这犹豫的一会，就见人愤然转过脸，只留下一个坚毅的后脑勺。

他错愕一瞬，随后走向了中间的空位。

愤然转过脸的魏清禾正食之无味的吃着饭。

齐末冷眼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这么难吃吗?不吃给我。”说完上手把他餐盘里的肉全部扒了过来。

魏清禾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魏清禾，你在吃饭吗？”一声娇俏的女声突然插进两人中间。

魏清禾正味同嚼蜡的吃着菜，心想这不废话吗。他慢悠悠从餐盘上抬起头，陡然见是开学典礼坐在林凡身边的那个女生。

这都上门示威了！

他一秒坐正，把餐盘推向齐末的方向，微笑看向张妮娜，"是啊，怎么了？"

见他笑的和煦，张妮娜心脏直突突，含羞带怯地低下头，伸手撩起发丝，“魏清禾，可以把你的微信给我吗？”

“我跟林凡也不是很熟，可能帮不到你，建议你可以直接......啊？我的微信？”魏清禾原本还笑着脸，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此身明了了的表情。

“啊？”张妮娜疑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是要他的微信，我喜欢是你魏清禾，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到我和林凡坐在一起误会了，原来你也在偷偷关注我啊。其实我坐林凡身边是为了要你微信，结果那狗比不给我！真是无语，你说对不对。”她含羞带怯的抬起头，哪还有魏清禾的身影，只有齐末端着餐盘尽毁形象的刨饭姿势。

“让一下。”齐末端起吃的一干二净的餐盘，恍若一座山似的站在她面前。

张妮娜柔弱让开，委委屈屈的扑倒小姐妹怀里，“太羞辱人了呃呃呃。”

小姐妹这边正在道德和不道德之间来回徘徊，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而消失的魏清禾早已闪现到了林凡身边，把人吓了一个激灵。

“齐末吃太快先走了，我们一起吃吧。”他没有直接坐下，杵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林凡错愕一瞬，看向自己比脸干净的餐盘，慢条斯理地擦着嘴,“但是..我也吃完了。”

"吃完了？"他看向林凡的餐盘，果然空空如也，“你等一下。”说完奔向打菜窗口。

林凡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坐着等他。

没一会魏清禾端着一碗拌粉来了，他“哐啷”放在林凡面前，手指着脸大的碗道：“来！吃！不准浪费粮食。”

林凡看着这碗沉默一瞬，“太多了。”

“没关系，你吃不完我给你善后，绝对不会浪费。”魏清禾讨好地笑着。

他叹口气，认命地开始吸溜着粉。

两个人专心吃着饭，除却魏清禾时而偷瞥的眼神，一切简直岁月静好。但也没静好几分钟，身后就爆发出学生的喧哗吵闹声，是高二生来吃饭了。

而林耀就是高二生，他挤在涌来吃饭的人流中，被人在新鞋上踩了一个脚印，气的小声低骂。

人倒霉起来真是作怪了。

他烦躁的撇过脸，转眼看见了林凡和魏清禾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跑到两人面前蹦跶。

"林凡，你给我排队打饭去。"他颐指气使道。

魏清禾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声源，“为什么要给你排队打饭？”语罢他站起身。

林耀拔高声音：“因为我是他哥，哥哥使唤弟弟天经地义。”语罢他踮起脚。

看着踮着脚仍矮他半个头的林耀，再望望柳树抽条一样的林凡，魏清禾错愕一瞬。

兄弟俩？

林凡冷声道:“你自己打。”语罢他端起所有餐盘，腾出一手拉住魏清禾的手腕从林耀身旁擦过。

魏清禾完全是被动的跟着走，他有些怔神地看着这个清瘦的身影牵着自己迈过层层人群。

食堂人太多太挤，他们要小心躲避随时可能扑到脸前的饭菜或残羹剩饭，他们要被推搡，在人流涌进中走出一条路。

事实说话，这并不好走。两个人的目标不小，更何况他们还藕断丝连的牵着手。

但没人松手，没人觉得不便利。

终于穿行出来，林凡才恍然发觉自己抓住魏清禾的手，他怔愣过后猛然松开。

忐忑地回过头，只见魏清禾并没在看自己，他的视线落在装剩饭菜的铁皮垃圾桶处。

“怎么了？”林凡询问。

魏清禾兴奋地笑说，“你等我一下。”随后跑向打菜窗口。

林凡有些摸不清状况，只眼睁睁看他打了两大份的饭跑去搁在林耀桌上，也不知说了什么，林耀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恶心又吐不出来。

远处的魏清禾似乎察觉到了他在看这边，遥遥对着林凡轻笑，随后向他而来。

“我说给他打了饭，然后告诉他学生会等会来查剩饭剩菜，剩的多了不给出食堂。”他走进林凡身边，“其实我骗他的，学生会忙的要死，哪有空来查这个。”明明做了坏事，他却笑的放肆。

看着这张笑脸，林凡双手揣进口袋，将下半张脸埋进高高的校服领子里，垂着眼，眸中隐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