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易林捂着脸离开后，三人以摔伤为借口和班主任请了假，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张妮娜主动请缨坐到副驾驶，悄咪咪地从后视镜里偷看两人。后座魏清禾一脸虚弱地靠在林凡肩头，轻浅的呼吸喷洒到他脖颈，一阵酥麻闪过。
他不动声色地后倚，调整了个姿势。
“好些了吗？”
魏清禾随着舒展了脖子，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暖暖的很安心。他懒洋洋地勾着唇角，下意识开口：“好…好像也…不是很好。”他话里紧急拐了个弯。
“哪里不舒服。”林凡皱着眉头。
魏清禾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头疼，手腕也疼。”说着将手放到他掌心，语气可怜，“你看看是不是扭到了。”
林凡愣了一瞬，虚虚拢住手里的温度，“好。”他轻轻揉了揉。
目睹了这幕的张妮娜嘴角抽了抽，一副看透一切，心如死灰的样子。她将脑袋抵在车窗，忽然想起了胡易林这一茬，于是心虚地瞥了几眼后面，在后视镜里和林凡对视上。
她飞快地移开视线，犹豫着说：“其实…我跟那个胡易林不熟。”
“之前魏清禾还没来我们班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要找别人嘛。”她停顿一瞬，察觉到话里有歧义，连忙摆手，“不不不别误会，我是去找葛准来着，不过他没给我微信。”
“当时被拒绝我就想走了，结果那个胡易林说要给微信推我，我一想那感情好啊，就加了。”
“加上之后，他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我就没搭理他了。直到今天他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也在这个商场，让我过去找他。我寻思顺脚的事嘛，就去了。”她眼神飘忽，撅着嘴，一脸心虚。
“他让你找他，你就去？”魏清禾一脸无语。
“那是因为谁啊。”张妮娜翻了个白眼。
此话一出，车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林凡懵然地眨了两下眼，侧目看向魏清禾紧闭的双眼和颤个不停的眼睫。
“呵”
张妮娜突然冷笑一声，“别自恋了，可不是因为你。”她视线明确地指向某魏姓。
林凡愣愣地跟着她的视线走，只见肩头这人眉心舒展，紧抓着自己的手，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就像一只大金毛，午后躺在竹席上睡觉，爪子朝上，毫无防备地露出超大一块毛绒绒的肚皮。
他的手没进毛里抚摸着，没有笑，但眼里又是遮不住的笑意。
“…………”
“你这是被打的，还是和人互殴？”护士举着棉签在魏清禾脸上点点涂涂。
“正当防卫。”张妮娜站在一旁点评道。
“你们还是学生吧？”护士皱起眉头，手下意识用力，“报警没？”
“嘶”魏清禾痛的出声，手倏地抓住离他最近的人。林凡手上一紧，目光落到他皱着的眉头上，“没，就是同学之间闹矛盾。”他安抚地摩挲着手中的腕部。
护士闻言放松下来，“还好没破相，要不然可有你们哭的了。”她在一堆药瓶里扒了扒，“咦？纱布呢？”她疑惑出声。
“待这别乱跑，我去拿个纱布。”护士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他们交代道。
护士一走，张妮娜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她连忙双手捂住，干笑两声，“你们吃什么吗？我出去买，饿死了。”
林凡：“不用，你买自己的就行。”
“行，那我走了。”张妮娜拿起手机走到门边。
“吱呀”两声，门开开合合，屋内鼓进了一阵风，吹的林凡眼睛又痒又涩。他伸出手去揉，或许是太涩了，揉着揉着眼泪突然决堤。
“怎么了？”魏清禾语气慌张，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擦眼泪，“怎么了嘛？”他声音轻柔。
“没事。”
林凡轻推开他的手，眼圈红的像兔子，眼泪要淌成河了。
看的魏清禾心一抽，双手捧住他哭的乱七八糟的脸，“该我哭才是。”他指尖颤抖，烫的林凡眼皮发颤，却仍旧止不住眼睛的不适，眼泪的决堤。
“眼泪怎么这么多啊。”他轻声调笑。
林凡哭的发懵、耳鸣，循着声音低头，眼泪垂直砸到他脸上，蜿蜒淌下，滚烫，可他却只能看到面前人发红的眼尾，叫人心生荡漾，总觉得一颗心在满胸腔乱跑，控制不住地就往前倾身。
呼吸厚重的要喘不上气了，视线里都是那张浅淡丰润的唇。
会是什么味道？
他忍不住想。
越是这样想，越是靠近。
将整张脸都凑到了林凡眼皮子底下，去看他屏住呼吸，神情呆愣的样子，多可爱。
一瞬时周遭都好像静了，只能看见越来越近的脸，越来越近…
他们呼吸交缠，胸膛的声声擂鼓近在咫尺。
“嘎吱”
护士推门而入，“那个小姑娘呢？出去了啊。”
“啊？噢噢出去了。”魏清禾垂着头，心有余悸地直挠脖子。
“我出去一下。”林凡行色匆匆地迈出门去，一直走到消毒水彻底消失在鼻间，才停住脚步。
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台阶，迟疑地把手放到了胸口上，没过几秒又飞快地移开了。
好吓人，心脏突突突的好吓人。
想抽烟，他想抽根烟。
“烟，没有烟。”林凡摸了摸口袋，声音低落。
下一秒，一盒烟突然出现在眼前。
“谢礼。”张妮娜朝前送了送，“拿着啊。”
林凡怔愣地接过烟，点燃了一根，“谢谢。”
张妮娜：“是我谢谢你才对。”她拿出手机，笑了笑，“加个微信？”
林凡：“好。”
他刚掏出手机，王瑞祥的消息就从班群里跳了出来。
王瑞祥：有些人装什么呢
王瑞祥：谁知道是不是真摔伤
王瑞祥：其实是装病吧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张妮娜好奇地伸过头去，“怎么了？”看见是王瑞祥，她语气不耐道：“你管他怎么说呢。”说着，夺过他手机加上好友，又顺手把班群的聊天框给删了。
“不用谢。”张妮娜把手机拍到他怀里，“我就先走了，明天早上见。”说完挎着小包就离开了。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一根烟也将要燃尽了。
“…………”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王瑞祥愤愤地按灭手机，一把甩了出去，“走啊，开车啊，等什么呢。”他猛踹了一脚主驾驶的座椅，吓得司机师傅肥硕的身子一抖，颤着手插进车钥匙。
车子很快跑了起来，三十多分钟后成功抵达王家，城郊的别墅区。
王瑞祥“哐当”一声关上了车门，大步流星地迈进别墅，把自己往会客厅的皮沙发上一倒。
王蕊心在吧台磨咖啡豆，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只见自家弟弟大仰八叉地横躺在沙发上，满脸幽怨，“怎么了？。”她问。
王瑞祥：“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真是累死了。”
看着吊顶上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亮的晃眼的水晶灯，他突然大喊：“无语！特别那个魏清禾，一天到晚多管闲事，还有那个林凡，啊啊啊啊！”
王蕊心歪了歪头，捕捉到重要信息，“魏清禾？”
她轻笑，“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啊？”王瑞祥一脸懵地转过脸，“什么意思？”
王蕊心轻挑下眉头，端着咖啡坐到他对面，“魏家独孙啊，你不知道？不会还跟人结仇了吧。”
她轻叹一句，“我劝你跟人关系处好点，爸爸最近在跟魏家谈合作，而且，他外公是你们学校校长哦。”
“啊？”
“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王瑞祥吓得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完了，我已经给人得罪透了，要是被爸爸知道，我绝对完了。”
王蕊心嘲笑他，“这会知道着急了，一天到晚跟浑身刺挠一样，到处得罪人，真是狗都嫌。”
“要不你买个礼物给人赔礼道歉，讨好谄媚一下？”她憋着笑，丢过来一张银行卡，“礼物报销。”
“讨好？我？”王瑞祥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王蕊心：“不然呢，难道是爸爸去吗？”
“那还是我吧。”王瑞祥一脸丧气地拾起那张卡。
“…………”
王瑞祥嫌恶地看了一眼桌洞里的礼物，犹豫了三节课，没有跨过这一条只有走道宽的鸿沟。
“魏清禾。”他隔着老远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后终于下定决心，拿着礼物一步步艰难前进，神情挣扎。
“啪嗒”
他把礼物甩到林凡桌上，又别别扭扭地把自己塞到林凡的凳子上，端正好姿态，敲了几下桌子。
魏清禾趴在桌上补觉，听到响声还以为林凡回来了，笑着抬起一张脸，见是王瑞祥，飞快地又拉了下来。
史上最快变脸。
“什么意思你？你这什么表情。”王瑞祥面色不虞，深吸口气，拉着嗓子不情不愿道：“对于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这个是赔礼。”他往前推了推礼物。
魏清禾轻瞥一眼他，冷声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王瑞祥皱着眉头，愤然离座。
也恰在此时，林凡回来了。魏清禾便立马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和人亲亲热热，和和美美。
看的王瑞祥两眼一黑，拳头捏的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