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感觉很痛苦，是真正生不如死的窒息，他此刻内心真的在哀求如果有人可以救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本能地张嘴发出致命求救，可只能吐出一串串仅剩的气泡，让他窒息得更痛苦。

然后温暖又救命的力量在他下落处传来，温柔又快速无比地把他抱上湖岸，他误以为是临死前走马灯般的幻觉，但是抱着他之人的皮肤触感是如此真实，他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银发红眸。

赫伦森先救的是他。他甚至都不敢置信，他再次眨了眨眼，眼前赫伦森的面容却愈发清晰。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溺入深水的过程中，体内从未伤及过他的、被他看作十年前赫伦森在他体内设下的邪神系诅咒，默默流淌起了汩汩细流般的治愈之力，同时正在极力寻找共鸣，就像它身边本来有六道魂印一样。

事后他拿来了带着洗衣粉香的浴巾把他全身擦干捂暖，赫伦森片刻间没有说话，如果西泽现在去注意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瞳孔微微放大、目光呆滞，似乎是沉浸在刚刚的情境中没有缓过劲来，似乎这件事足以让他懊悔一生。

良久赫伦森才吐出歉意的话语，似乎对没有及时救他感到抱歉，气息诚恳至切仿佛犯下了弥天大错。

然后赫伦森问他：“您看，下面这个您想不想救？”

“啊，如果您想救的话，我会把他扔到看不见我们的十万八千远，以保证您在黑渊联盟的安全，否则想要杀我的人也会想要危及您。”

赫伦森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有赫伦森的关系，说实话这倒的确是真心把他的处境放在心尖上着想了，黑渊联盟榜上人的情人大多数都被带出去玩乐作陪，然后被侍主的敌人抓过去严刑拷打，虽然大多数拷问不出什么，毕竟榜上的那些人精口风对情人也很紧，如果拷问出什么更惨，侍主会亲手把他弄死亦或折磨，痛恨ta泄露了自己的情报。

鬼使神差地，西泽想说：“救。”

此时此刻兰多没有看到赫伦森救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或许在他眼里他已经沉入湖底，那么赫伦森如果救下兰多，只要他同时藏匿身形，兰多就看不到赫伦森是先救的他——这显然有关系在的铁证。

溺水的生不如死他前一分钟刚刚体会过，本着最基本的同情心他希望不要有人再遭遇这样的痛苦。

但是下一秒西泽却看到他的脸。

情敌兰多力量比他强，适应溺水的抗性也强过他，兰多可以从深水里扑腾上来，而他只能一次坠落。

西泽被赫伦森救上岸后，情敌兰多竟然靠自己的力量从深不见底的冰湖中浮上水面：“赫大人救我，是他把我拽下水的！”

他本不至于看到西泽，但手臂伸出、一指点向虚空，一瞬间他的视线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看到了在赫伦森怀里被被褥包裹着的西泽，露出惊愕的表情。

“赫大人，救我！”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他已经因为重力沉下去些许，冒出几串意味不明的气泡，声音虽模糊但也足够赫伦森西泽二人听清每一个字眼。

我把他拽下水？西泽觉得好笑，一个是弱不禁风的正派人员，一个是强大如斯的榜一百零九，他有没有力气拽下他似乎都不用解释，就算如此，只要他想，被拽后何尝不能挣脱他免于现在的结局。

西泽琢磨着打算辩解几个字，但是赫伦森却没有一丝救他的意思了。

赫伦森甚至只救了他，情敌兰多在湖里挣扎大叫，然后被捞上来擦干的西泽眼睁睁看着赫伦森，对湖里的情敌兰多无动于衷，似乎就准备让他这样溺死。

西泽想起情敌兰多看到了他被赫伦森拥入怀中的样子。

赫伦森似乎会把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全杀了，情敌兰多也并不例外。

赫伦森周身气息阴沉，西泽自然是再也不敢对榜五赫伦森开口，赫伦森一旦动怒遭殃的可能将是星系千万人，何况榜一百零九兰多是黑渊榜上人。

西泽又看向榜一百零九装上的用来召赫伦森的空间裂缝装置，结果发现装置根本没起效，赫伦森是用自己的裂缝传过来的。

那么，真正把赫伦森召过来的是谁？他不知道，也没精力去知道了，德莱星系已经沦陷，银河联盟有大片的难民等着他去工作。

*

没有人知道赫伦森的绝招是什么，但全黑渊联盟都畏惧赫伦森那灾厄之爪，邪光呼啸恐惧滋生，一旦现身直夺人命，毕竟赫伦森平日里要争利益不免交手，见识的人多了免不了被传开，这是赫伦森也没办法隐瞒的事情。

灾厄之爪，不似绝招却堪比绝招，赫伦森的拿手致命招，最强的强攻之法，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灾厄之爪，见过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无一幸免，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也无非是排名前几的那几个，能全身而退必然实力恐怖强大如斯。

但是说来奇怪，只有西泽自己知道，他这么一个榜前百都挨不上的人，有幸见过赫伦森的灾厄之爪。

十年前。

赫伦森曾经对他召出黑邪的巨爪，把他外出任务不慎负下的全身的黑暗侵蚀之力，一干二净地带走，顺带疗愈了他身上的小伤，邪神系能量虽然克制他的属性，令他本能地敏感而不安，但伤口流过的邪神系能量却是温暖温柔的，能量走势流动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再后来在枕榻边，赫伦森用同样的巨爪把他抵在墙上，在他刻意回避时把他不容抗拒地围堵，方便赫伦森对他亲吻或者做其他事。他不是没有问过赫伦森这是他的什么招式，但赫伦森的回答只是低低地笑，然后以吻封唇。

除这两种用途以外，赫伦森从来没有对他用过灾厄之爪。

西泽不是没有问过赫伦森这是他的什么招式，赫伦森说，只是辅助用的属性技能，用于控制或治愈。

西泽也信了，这灾厄之爪对他温柔得像是不蕴含杀意，他一度以为这只是他辅助用的属性技能，用于控制或回复，从来未曾想过那是他的拿手致命招。

在十年前，要强攻，赫伦森用带着血盆大口的邪神法阵会比较多……既然灾厄之爪才是他的常用致命招式，为什么以前赫伦森从来没有对他用过，就是在被谢恩斯和自己杀死前也没有用？西泽又开始头疼了，兴许这是他新修炼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暂时无解就不再去想。

这一天，西泽很意外地睡着了。

他一般是很难睡着的，从四年前黑渊联盟崛起的时候，他开始每夜每夜的失眠，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他会选择通宵工作，当头脑清醒度不够了，他会躺下试图睡着，或者按医嘱服用安神草和安眠药，最后的结果是他对安眠用品产生了抗药性。

但是今天西泽入睡得很快，和赫伦森例行见面前他洗了澡，见面过后，他的全身竟然仍是很干净，棉被在自身沐浴过的清爽过后格外柔软，就像赫伦森对待他的温度。

他奇异地梦到了一种，自己从未想到过的可能，但这梦又无比真实，令他经历了与赫伦森的许多事，让梦境里的自己全然相信了这种可能。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拥有过好睡眠，西泽醒来之后脑袋空空，他艰难想起大意：

赫伦森的实力并非两年前复出时崛起，而是一开始就这么强，邪神法阵只是赫伦森很弱的招式，在血夜组织时期用来和他过家家玩，赫伦森不对他用灾厄之爪攻击当然是因为心疼他，这招太强了怕弄伤他。

他想，梦果然是反的。

梦也果然是梦，里面的内容真是毫无逻辑痴心妄想，荒唐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