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翻涌的寒气裹着铁锈味漫上来，我的意识正被某种粘稠的黑雾蚕食。
恍惚间，听见问青剑出鞘的清鸣穿透水面，剑穗上凝固的血珠突然炸开，化作细密的红光游弋在我周身。
那些缠绕着我的魔气像是畏惧这红光，却又贪婪地绞成漩涡。
有冰凉的手指穿过黑雾扣住我的腕骨，掌心凸起的茧子擦过我初学御剑时留下的旧伤，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灵力汹涌灌入经脉。
他将我抵在灵泉石壁上，褪色剑穗不知何时缠上我们交握的手腕，丝线末端的暗红珠子突然滚烫如烙铁。
"乖乖，数呼吸。"他的声音混着水声与灵力震颤传来，剑穗在水中划出银亮的弧光，将侵蚀而来的魔气割裂成絮状。
我睁眼望去，只见他眼底浮起细密的金纹，那是上古禁术才有的征兆，而他正用这种力量强行撕开魔气形成的牢笼。
灵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我的后颈突然灼痛难忍，三年前寒潭底的噬心蛊似是被唤醒。
问青剑穗突然收紧，如同活物般缠住我的腰肢，将我整个拽进带着温度的怀中。
他的灵力顺着剑穗源源不断注入，在我经脉里织成细密的防护网，血腥味混着白梅香在水中散开。
当我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听见他贴着耳畔低语，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又裹着滚烫的火："抓稳了，这次换我带你回家..."问青剑穗突然暴涨，化作万千银丝穿透魔气，在灵泉深处撕开一道染着血的裂缝。
裂缝中猩红的光如活物般扭动，将周遭的魔气都染成诡异的赤金色。
他揽着我的手臂骤然收紧，问青剑穗在血光里疯狂翻卷，丝线却在此时诡异地褪去最后一丝颜色，变得晶莹剔透如同凝固的月光。
“坚持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能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
灵泉的水开始逆流，万千水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血色的光晕。
那些缠绕着我的魔气突然发出尖啸，化作无数狰狞的面孔扑来，而他腕间的旧疤竟开始渗血，顺着剑穗流向我的掌心。
我后颈的噬心蛊像是受到召唤，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我看见自己的指尖开始泛起黑气，所触及之处，问青剑穗竟开始慢慢腐化。
他察觉到异样，猛地将我推开，可剑穗却如同有了自主意识，反而将我们缠得更紧。
“不要...”我的声音在水中破碎。
他眼底的金纹愈发耀眼，却也染上了一层黑气。
那些从裂缝中涌出的力量似乎在拉扯着他的神魂，我看见他额间浮现出古老的魔纹，与三年前寒潭凶兽留下的印记如出一辙。
灵泉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嘶吼，整片山谷开始震颤。
他突然低头吻住我，带着血腥味的灵力强行灌入我的口中，那些在经脉中肆虐的魔气竟开始平息。可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息却愈发危险，问青剑发出悲鸣，剑穗彻底变成漆黑如墨的锁链。
“忘了我...”我意识彻底消散前的呢喃，被灵泉爆发的巨响淹没。
当黑暗彻底笼罩我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他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满身魔气，朝着灵泉深处那道血红色的裂缝走去，只留下问青剑穗的残片，在水中闪着微弱的光。
再睁眼时，鼻腔里涌入的不再是带着铁锈味的寒泉气息，而是混着苦艾与硝烟的陌生气味。
我踉跄着撑起身，发现自己倒在一处布满青苔的断崖边，掌心还攥着半截碎裂的剑穗，那截晶莹如月光的丝线不知何时又泛起暗红，末端挂着的血珠已经干涸成诡异的紫黑色。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耳畔，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铜铃声，竟与师门檐角的声响分毫不差。
我顺着声音跌跌撞撞奔去，却在穿过荆棘丛的刹那僵在原地。
“问青？...问青！”
雾气缭绕的山谷间，玄色身影负手而立，问青剑悬在他身侧嗡鸣不休，剑身爬满蛛网状的裂纹，而他发间银丝如雪，额间魔纹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光。
“你醒了。”他转身时衣袂扫落肩头积雪，声音像是隔着千年时光，“灵泉的禁制碎了，噬心蛊的毒顺着剑穗入了你的神魂。”
他抬手时，我看见他腕间旧疤彻底化作狰狞的黑色纹路，“如今你我血脉相连，我若入魔...你也活不成。”
话音未落，山谷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黑影从地底破土而出。
他旋身挥剑，剑穗带起的不再是往日的银光，而是裹挟着魔气的墨色残影。
“若是我入魔呢？”我心里难受。
我望着他战斗时愈发失控的身影，后颈突然传来灼痛，眼前浮现出灵泉深处的画面，他将全部灵力注入剑穗的模样，像极了在给自己锻造枷锁。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抓住他挥剑后露出的破绽，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他眼底金纹与黑气纠缠不休，呼吸间喷出的竟带着硫磺味的热浪：“因为你颈后的莲，，是唯一能锁住我魔气的线。”
他突然俯身贴近，我能清晰看见他眼尾渗出的血泪，“乖乖，从收你为徒那日起，我就把自己炼进了这场劫数里。”
山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问青剑突然发出悲怆的长鸣，剑穗化作锁链缠住我们交握的手。
他颤抖着将脸埋进我颈窝，魔气顺着皮肤钻入的瞬间，我听见他在雨声里轻笑，带着释然与疯魔交织的意味：“这样也好...若注定要坠入无间，便拖着你与我同归。”
“我若是入魔了，怎么办？”
“我就陪你...”
这天过我，我忍着魔气带来的疼痛，强行吸收了问青身上的魔气。
“何必呢...”
“因为我本就是魔，是吗？”
我这话一出，问青便落下了泪，他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想留住我，剑穗忽然发光，将我抓住。
山风吹过我的脸，好似问青的哀求。
剑穗迸发的光将我们裹成茧，银丝在雨中穿梭如泣血的蝶。
问青的眼泪砸在我手背，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那些被我强行吸纳的魔气却在经脉里沸腾，噬心蛊随着剧痛苏醒，在脊椎上钻出细密的纹路。
“你不是魔...”他声音破碎，指尖抚过我眉骨的动作却在颤抖，额间魔纹与我后颈的莲纹突然共鸣，震得整座山谷的雾气都泛起血色。
问青剑发出哀鸣，剑穗化作锁链缠上我的咽喉，却在收紧的刹那被他徒手捏碎，“是我害了你。”
魔气顺着剑穗的裂痕喷涌而出，在雨幕中凝成万千狰狞的手。
我望着他眼底被魔气蚕食的金纹，忽然想起初入师门时他站在树下的样子，那时他掌心的温度还带着人间烟火。
而此刻缠绕在我们身上的黑雾，正将最后一丝清明都绞碎。
“当年寒潭底...”我开口时，喉咙里涌出带着腐味的黑血，“你说噬心蛊是为了救我，可其实是在给自己留个牢笼，对吗？”
问青浑身剧烈颤抖，银发在魔气中翻卷如招魂幡，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我死死按在怀里，剑穗残片自动刺入我们交叠的掌心。
山雨突然化作血珠，那些被吸纳的魔气突然逆流。
我后颈的莲纹绽成妖异的黑花，问青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自己注入我体内的灵力，正被这朵花尽数吞噬。
“停下！”他想要抽离，却被剑穗锁链死死困住，“你的神魂会被魔气撕碎！”
“那就碎在你怀里。”我反手扣住他的后颈，任由魔气顺着相触的皮肤游走。
问青剑突然炸裂，碎片如划过雨幕，而剑穗彻底化作活物，缠上我们的脖颈，在血色月光下结成同心结。
当最后一丝理智被吞噬时，我听见他在耳边轻笑，带着劫数已定的释然：“原来我们的红线，从来都是用魔血染成的。”
我又抿了抿嘴：“抱歉，这次，又是我先离开了...”
我化作千缕微尘散去，再次醒来，却出现在魔界。
“恭贺魔主大人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