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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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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的春雨总爱缠绵,青石巷口的油纸伞下,问青苍白的脸色在氤氲水汽里愈发朦胧。

我将斗篷又紧了紧,把他往怀中带了带,指尖拂过他后颈尚未愈合的诛魔箭痕,那些灼目的金色纹路像藤蔓般缠绕着苍白皮肤,是天界烙下的罪印。

"别看了。"他忽然轻笑,发间银丝垂落,扫过我腕间那道早已结痂的剑穗旧疤。

我们栖身的小茶馆飘来新茶的清香,混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白梅气息,倒比魔界鎏金烛台前的暗火更让人安心。

掌柜的阿婆总爱往我们桌上多添两碟桂花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祥:"小夫妻看着面生,可要尝尝这刚蒸好的点心?"

我正要开口否认,问青却抢先应下,修长手指捏起糕点喂到我嘴边,指尖温度比糕点还烫人。

深夜的客栈静谧无声,问青靠在我怀里翻阅人界话本,烛火在他侧脸投下细碎阴影。

我数着他睫毛的颤动,突然想起魔界结界崩裂那日,他踏碎仙阶时银发飞扬的模样。

此刻却像只慵懒的猫,任由我替他梳理因运功紊乱而打结的长发。

"在想什么?"他合上书,额间魔纹泛起微弱光芒,与我后颈的莲纹遥相呼应。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染血的旧衣上,那道被诛魔箭贯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

人界的岁月看似安宁,可每当夜深人静,问青的剑,残鸣总会在耳畔响起,提醒着仙魔两道仍在暗处虎视眈眈。

那些藏在行囊深处剑的碎片,偶尔会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催促我们。

半月后的清晨,阿婆送来新采的野茶,看着我们相握的手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是想问两个外乡人为何总形影不离,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后山的杜鹃开得正好,小郎君们不妨去看看。"

漫山遍野的杜鹃红得似火,问青站在花丛中,银发与绯色花瓣纠缠,额间魔纹被阳光映得朦胧。

我伸手触碰他腕间的黑纹,那些曾被诛魔箭灼烧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突然转身将我抵在树干上,呼吸间尽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后悔吗?"他的鼻尖蹭着我的,"放弃魔界尊位,陪我在这凡俗之地躲藏。

"我望着他眼底重新亮起的金纹,想起六年前灵泉深处他说的"乖乖,数呼吸",想起重逢时他跨越仙魔界限的那句"这次换我来寻你"。

指尖抚过他后颈的伤疤,我将他的头按在肩头:"你说过,我们的劫数要一起扛。"

远处传来山民的歌谣,婉转悠扬。问青剑的碎片在怀中轻轻震颤,却不再是一人的悲鸣,倒像是在为这场平凡的相守而欢唱。

暮色渐浓时,我们并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问青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天边的火烧云:"看,像不像魔界的曼珠沙华?"

我望着那片绚烂的红色,握紧他的手。

原来所谓安稳,不过是与你在人间烟火里,将仙魔的惊涛骇浪,过成细水长流的岁月。

客栈的灯火在雨雾中明明灭灭,阿婆已经在门口张望。

问青揽住我的腰,低声道:"等伤全好了,带你去看更美的人间。"

我笑着点头,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这一次,没有结界的震颤,没有追兵的怒吼,只有两颗相缠的灵魂,在人界的烟雨里,续写属于我们的平凡传奇。

入夏时,问青腕间的伤痕彻底褪成淡粉色。他开始学着帮阿婆烧火煮茶,银发总沾着灶台上的草木灰,偏要煞有介事地往我茶碗里撒一撮新采的薄荷叶。

我望着茶汤里打转的叶片,忽然想起魔界那盏鎏金烛台,原来滚烫的暗火,终会化作人间最清冽的茶香。

邻村的猎户送来刚打的野兔,问青非要逞强烤来吃。

柴火噼啪炸开火星,他手忙脚乱扑火的模样,和记忆里执剑荡平三界的仙魔强者判若两人。

“堂堂一位天界花神,居然沦落到现在,如此狼狈。”

可当焦黑的兔肉递到面前时,他眼底狡黠的光,分明与灵泉里哄我数呼吸时如出一辙。

某日暴雨突至,我们躲在屋檐下看雨帘织就的幕布。

问青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淡青色的剑痕,是当年为我挡下诛仙阵留下的印记。雨水顺着纹路蜿蜒,竟与我后颈莲纹的脉络遥相呼应。

他笑着将我抵在潮湿的砖墙上,呼吸混着雨腥味:"原来在天界受的伤,要用人界的雨才能洗净。"

市集庙会那日,我们挤在人群里看杂耍。糖画摊前,问青固执地要老师傅画两条交缠的龙。

糖浆在石板上凝成赤金纹路,他举着糖画转身,额间魔纹与夕阳的余晖融成一片,恍惚间竟与初见时月下练剑的模样重叠。

孩童的笑声掠过耳畔,我忽然惊觉,这烟火人间的喧闹,远比仙魔两道的寂静更动人。

秋分过后,后山的银杏染成金箔。问青剑的碎片突然剧烈震颤,在空中拼成半阙残诗。

我们顺着指引寻去,竟在古寺废墟里找到剑残缺的剑鞘。

当碎片嵌入鞘身的刹那,整座山谷响起清越龙吟,惊起满林飞鸟。

问青抚摸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剑鞘,眼底金纹流转:"它在等我们重新并肩的时刻。"

雪落人间时,阿婆终于问出藏了半年的疑惑:"你们究竟要躲到何时?"

我与问青相视而笑,窗外的红梅正开得肆意。他将我冰凉的手捂进怀中,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冬衣传来:"或许明日,或许经年。但只要与你同行,何处不是归处?"

炉火噼啪炸开新的暖意,剑悬在梁上轻轻嗡鸣。

这把见证过仙魔之战的最后,此刻倒映着人间灯火,将我们交叠的影子,永远刻进了这方平凡的天地。

第二年惊蛰,巷口的老槐树抽出新芽时,问青在后院搭了个葡萄架。

他踮脚系麻绳的模样像只振翅的蝶,银发被春风掀起又落下,沾了满身细碎的阳光。

我靠在门框上看他,忽然想起魔界的鎏金烛台总在深夜摇晃,哪比得上此刻他发梢跳跃的光斑温柔。

阿婆教我们酿梅子酒那日,问青偷偷往我围裙口袋里塞了颗糖渍梅子。

酸甜的汁水在齿间爆开时,他眨着眼睛说这滋味比魔界的血酿更勾人。

月光爬上酒坛时,他醉醺醺地把脸埋进我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梅子香:"你闻,连风都带着人间的甜味。"

隔壁私塾的孩童总爱趴在墙头偷看。问青就折了柳枝教他们舞剑,招式绵软得像云絮,倒把正经的三式清锋耍成了儿戏。

某个日暮,他抱着摔破膝盖的小丫头哄,银发垂落扫过孩子泛红的脸颊,我恍惚看见灵泉深处那个替我包扎那伤口的身影,原来岁月真能把杀伐之气熬成绕指柔。

盛夏暴雨倾盆,我们挤在漏雨的屋檐下修补屋顶。

问青突然伸手接住滴在我鼻尖的水珠,掌心纹路里倒映着我狼狈的模样。

他眼底泛起笑意,额间魔纹随着心跳明灭:"从前总觉得仙魔之战的雷霆万钧才叫壮美,现在倒觉得,和你共撑一把破伞也很浪漫。"

秋收时节,我们跟着山民去田里拾稻穗。

问青笨手笨脚地被麦芒勾住衣摆,像只落难的白鹤。

他举着沉甸甸的稻穗冲我笑,金纹在阳光下流转成银河:"原来不用踏碎仙阶,弯腰拾起人间的粮食,也能尝到幸福的重量。"

某个月圆夜,问青剑突然发出清越长鸣。我们循声找去,发现剑鞘上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竟与我们掌心相扣时的脉络完美契合。

他握住我的手贴在剑身上,温热的震颤从指尖漫到心口:"你看,连它都在说,我们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阿婆的茶馆渐渐热闹起来,南来北往的客商总爱听问青讲些仙魔奇谈。

他把惊心动魄的往事说得云淡风轻,讲到动情处就偷偷牵住我的手。

当说书人惊堂木拍响时,我望着他被烛火映红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个这样平凡又温暖的瞬间堆叠而成。

初雪飘落那日,问青在院子里堆了两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他搂着我呵出白雾,睫毛上落满雪花:"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要比谁堆的雪人更丑。"

我笑着应下,掌心传来他腕间黑纹的温度。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剑在屋内发出轻柔的嗡鸣,像是在为这场永不落幕的人间烟火伴奏。

在腊梅还凝着初雪的残瓣,茶馆的木门却在某个深夜被人踹开。

寒光刺破窗纸的刹那,我下意识将问青护在身后,掌心旧疤突然泛起刺痛,那是仙魔两道开战的警示。

漫天剑气劈开夜幕,问青剑发出悲鸣,从梁上化作流光落入他手中。

我看见他银发在罡风中狂舞,额间魔纹重新染上妖异的紫,那个曾笨拙系麻绳,偷塞梅子给我的仙尊,此刻一心想要护住踏碎仙阶魔修的我。

"不是说好,要比谁堆的雪人更丑吗?"他忽然转头对我笑,眼底金纹与黑气翻涌,剑锋却精准格开刺向我咽喉的诛魔箭。

"这次,换我先失约了。"话音未落,魔界的战旗已漫过天际,鎏金烛台的暗火再次点燃人间。

阿婆颤抖着抱紧受惊的孩童,我听见问青剑在他手中发出不甘的嘶吼。

原来再温柔的人间烟火,也抵不过仙魔两道积年的恩怨。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他染血的指尖抚过我后颈的莲纹,轻声说:"等这场雪停了,我们接着堆雪人。"

可,纷飞的战火里面,谁也不知道,这场雪,何时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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