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下来——那座简陋的小屋没有亮灯,只孤零零地蹲在黑暗中,门外的篱笆也破损了好几处,地面落了一层枯叶,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敲了敲破旧的木门。
咚咚。
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
不成想,吱呀——顺着他的力道,木门应声开了条缝。
门没栓上。
沈扬戈抿着唇,伸手将它捞了回来。等重新掩好后,咚咚,他扶住门沿,又敲了两声。
像是一种莫名的固执。
没有应允,就不得入内。
林中夏蝉寂静一瞬,再次此起彼伏地扯起了破锣嗓子,周遭很喧闹,但小院却是死一般寂静。
它黑黢黢的,像是一处荒冢。
沈扬戈累极了,他正想靠着门坐会儿,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窸窸窣窣,是撩鞋的声音。
随即,咚的一声,木凳被绊倒。
叽呀——门轴发出了摩擦的颤音,它被拧着皮肉生生旋出了骨头。
月色下,屋门前立着一个人影,瘦削苍白,像是竹竿扎起的人形,他撑起空荡荡的衣衫,没有一丝生气。
“谁?”他扶着屋门,又往前一步,嗓子发出砂砾摩擦的声音。
月色终于照出他的全貌,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黢黑的眸子,他的脸是苍白的、唇是苍白的,甚至从破烂衣裳里探出的手脚都是苍白的。
更像是纸扎的人偶。
沈扬戈愣了片刻,急急解下水囊,回道:“这位小兄弟,我路过这里,水囊空了,想要讨点水。”
少年一字一句说得沙哑:“我生病了,你最好去村里要水。”
沈扬戈有些尴尬:“我刚从村里来。”
他没再多说,但其中之意却清楚——村里还没遭疫,对外人的警惕心很强,见他一副孱弱的模样,纷纷掩门闭窗,
正是他们指路到这里来的。
沈扬戈见他年幼,也不好让他为难,只是系上水囊,再抬头时又是乐观的模样:“无妨,我再往前走走,兴许就找到了。”
可在这座山里,除了自家千辛万苦打的水井外,最近的溪流也得翻过山脊了。
阿鱼开口唤住了沈扬戈:“你等等。”见他止步,他指了指门外:“就在那儿等着。”
话罢,他摇摇晃晃地转去隔壁厨房,不一会儿,暖黄的光便从窗里透出来了,天地间簇然亮起了只暖呼呼的灯笼。
沈扬戈的心突然落定了,他仿佛感受到了热意扑面而来,周身依旧裹着被夜露打湿的衣裳,但寒冷顷刻褪去。
他靠门缓缓坐下,拂雪就靠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