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黑魔法防御课如约而至。此时已是一年级开学的第二周，里德尔教授似乎偃旗息鼓，仿佛就被她上次的三言两语糊弄住了。当然，如果奥格斯特真以为他放弃了，那她就太不了解汤姆·里德尔了。

他的怀疑一旦燃起就不会轻易熄灭，他绝对仍认定她是奥格斯特·洛佩兹，就算不是他本人，也一定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次黑魔法防御课上，里德尔教授终于按耐不住了。

奥格斯特坐在格兰芬多的角落里，因为容貌太过吓人，没有人敢和她搭话，不过，狮院的小狮子们也决不允许其他院的学生来说奥格斯特的闲话。之前和她有一面之缘的麦克米兰和隆巴顿都进了格兰芬多，这两个人似乎已经认定奥格斯特是好人，时不时还会找她搭话。

麦克米兰用羽毛笔戳着奥格斯特，小声说：“奥格，奥格。”

“怎么了？”

“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我担心里德尔教授点我起来回答问题。”

奥格斯特眯着眼睛看向黑板，她还没看清题目，汤姆就突然心有灵犀般抬起了脸，和她对上了视线。他轻声笑了一下。

“奥格斯特·洛佩兹。”

他温和道，“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奥格斯特读起题目：什么生物可以折射人心底的恐惧？她心里哂笑了一下，随即答道：“博格特。”

“很好，完全正确，洛佩兹小姐为格兰芬多赢得了十分。”他加分十分大方，引得格兰芬多的小狮子们一片哗然，许多人转过头来看奥格斯特，似乎想对她表达一些赞许。奥格斯特不动声色，她没有坐下去，因为汤姆·里德尔没有让她坐下去。

“如何击退摄魂怪？”

“守护神咒，通过回想最幸福的记忆施咒。”

“月亮如何影响魔法生物的行动？”

“主要通过月相影响，例如狼人、独角兽等生物都会受到月相变化的影响。”

“每个都完全正确。”

不知不觉，汤姆已经站在奥格斯特桌前，身姿挺拔，单手撑着桌子，显现出不可忽视的力量感，微微勃发的肌肉把贴身的衣物撑的很紧，奥格斯特仰起头，和他深深的眼睛对视。

“奥格斯特，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一年级的知识。”

他轻柔地说道，语气温和，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就在这时铃声响起，没有一个人敢动，窗外逐渐响起孩子们奔跑欢笑的声音。许久，汤姆淡淡道：“下课。”

学生们战战兢兢地收拾起书包，一个比一个飞快地跑了出去。汤姆伸出魔杖，缓缓地挑起了奥格斯特的下巴。

“你没有说谎，没有装傻，我很满意。”他赞许道，“但是，难道每个叫‘奥格斯特·洛佩兹’的家伙，都可以做到生而知之吗？”

“……”奥格斯特坦然地和他对视。

她一个字都不能撒谎，因为她清晰地感受到——从头到尾，汤姆·里德尔都在摄神取念，每一个问题，他都能感受到她究竟知不知道答案。此时撒谎，比坦诚回答还要不好圆谎。

他低语道：“我还有问题没有问你，亲爱的，你也知道吧？我正在摄神取念，你的每一个念头，每一秒的想法，我都能知道。”

他伸出左手覆住她的后脑，他微微怔神，这个孩子的脑袋甚至没有他的手掌大。他低头，望进她一双如水流淌的晶蓝色眼睛，这双眼睛和奥格斯特像了十成十，她别说毁容，她就算只有一双眼睛送到他面前，他也会感到熟悉。

你怎么可能不是奥格斯特呢？

你怎么能不是他呢？

如果不是他……如果你真的不是他……那他又该如何原谅杀死爱人的自己？

他深深地注视着，摄神取念仍然在运转，却只能摄取到一片空白，这个孩子平淡地看着他，似乎笃定他不会得到任何记忆。

“有人和我说过，‘每分每秒都空空荡荡的大脑，几乎是等于挂了个牌子告诉别人你干坏事了。’”

他像在说情话一样开口，眼底猩红一片。

“洛佩兹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大脑里空空荡荡呢？”

女孩抬起头，烧伤的面部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依稀能看出来她扯动了一下嘴角。

“里德尔教授，您真的想看吗？”

汤姆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挑了一下眉，轻笑道：“那是自然——”

仿佛有烟花炸开。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记忆猛地涌入他的大脑，声音、眼神、呼喊、天气、潮湿的气味、横贯千年的血脉、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黑发蓝眼……他倒退两步，这记忆的侵蚀只有一秒，下一秒他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那个毁容的女孩淡淡地望着他，而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足够聪明，但有时他恨自己太聪明。

“……传承？”他喘息着，痛苦地，吐出这两个字。

女孩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所有的奥格斯特·洛佩兹会继承前辈的部分记忆和能力，所以每个洛佩兹看起来都生而知之，天生早慧，能力非凡。”

“教授，我给你看了记忆的一小部分——里面甚至有千年前的前辈的记忆，您应该能认出来吧？”

“不过，我还是要告诫教授，就如同我遭到厉火焚烧仍会毁容一样。”女孩不紧不慢地说，“虽然生而知之，但洛佩兹也是会死的，我们只是肉体凡胎。”

“——您苦苦寻觅的那个洛佩兹，确实已经死了。”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课间早就结束了。奥格斯特冷淡地注视着大口喘气的里德尔，他看上去情绪起伏极大，濒临崩溃边缘——她知道他信了。

毕竟不会有人想到系统这样逆天的存在，不会有人想到——她那所谓代代传承的记忆，只是让系统调取了历任进入hp世界执行任务的员工的工作汇报，并给他们一一进行换头，变成了奥格斯特·洛佩兹的样子。

汤姆·里德尔似乎一直都太不把奥格斯特·洛佩兹当回事了。她敢死遁后重新回来，必然是有倚仗在身上的。论魔法她固然打不过黑魔王，但如果要跟她智斗，她能想出一百种方法把黑魔王糊弄过去。

即使没有系统，她也笃定她能全身而退，而黑魔王会被她骗得一点不剩，痴痴地以为她真的是死去的奥格斯特的妹妹、或者其他谎话。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弯下腰，里德尔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似乎还在接收过量的信息。他支撑起脑袋，死死地盯着她。

“谁，允许你，说他死了？”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奥格斯特反而舒服起来，他这样的语气，似乎终于痛苦地接受了她不是他。

“你想知道原因吗？”奥格斯特笑起来，“因为五年前，我六岁的时候，我接收到了一个十五岁男孩的部分记忆——这证明他死了，而他的记忆传给了我，就和历代洛佩兹一样。”

全是谎话，她骗人骗得很开心。但汤姆·里德尔的心情应该截然相反，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瞳孔缓慢地放大，刚刚发红的眼睛忽然褪去了红色，他看上去要哭了，但最后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怔怔地回望她。

“没了？”他喃喃，“真的没了？”

成年的阴沉的汤姆·里德尔在这一瞬似乎如潮水退去了，留下的是一个十五岁执拗的不敢置信的孩子，他执着地提问，认定自己的朋友没有死，至少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奥格斯特突然感到心神一动，好像被他的这个眼神拨弄了某处，但她绝不心软。

“没了。”

她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