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这母钱背面是两行满文，左面是“宝”，右面是……“祥”！

胤禛批完的折子发回去给大学士们，他们便不必接着跪了。然而马齐并未离开，而是到养心殿又呈了一折。正是这一折，让胤祥突然意识到马齐不仅是大学士，不知何时已成了户部尚书。

“马齐现在的名号可真长啊。”胤祥感慨着读出来：“太保兼太子太傅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二等伯加四级……我怎么就只有和硕怡亲王呢。”

胤祥的脑袋总会冒出奇怪的念头，让胤禛禁不住一敲：“你不知道越重要的人和事，头衔越少吗，像我就是，皇帝。”

胤祥被胤禛的话逗笑了，胤禛也觉得自己说得很可笑，虽然是事实。胤祥这就懂了：“那好吧。不过马齐奏报的什么事？”提到户部胤祥也会多关心一下。

“马齐奏议停止每年派遣科道官员，前往宝泉局稽查。”胤禛只扫了一眼就看清了。胤祥思索道：“哦？有什么问题吗？”

胤禛又稍微看了看：“他觉得，应由负责钱厂的侍郎监督专司此职管理。现行做法未见成效，以致常有勒索事。”

胤祥哦了一声，深有意味道：“那就该部议奏吧。”胤禛点头，“好。不过，王不想亲自去看看吗？”

胤祥放下手中的茶，惊喜看向胤禛：“嗯？是去看别人怎么造钱吗？”胤禛笑着摸了摸眼睛放光的胤祥，感觉很是有趣：“去看看好了。”

胤禛已命人备好暖轿，将胤祥裹得紧紧的，就一起出宫了。冬日，白茫茫的，今日透出了点阳光，世界明亮了些。

京中还是一样热闹。两人的轿出了东华门，穿过南北池子，沿着东安门大街行进。虽然冷，但胤祥还是很欢喜地掀开轿帘往外看。

走过东安门大街，映入眼的就是那座天主堂，这堂高高屹立，不断传出唱诗歌声。特别的是，这两日落了雪，更漂亮了。

堂前还不知从哪移来一棵很高的松树，再凑近了看，树上树下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盒子，树上还绑着红色的彩带。“胤禛，你看，好像是洋人们的圣诞日要到了。”

胤禛觉得布置得还算好看，然后评到：“就是他们的主出生的万寿节。据说当时有东方三博士去给他送礼，黄金、乳香、没药。”胤祥回看胤禛一眼：“听起来像我们国的人过去送的。”胤禛摸摸胤祥的头：“嗯。”

胤祥放下了帘子，听着外面的乐声：“哥，郎世宁好像说过，他们这个节日时，会有个圣徒乘鹿来给孩子们送礼物，放在床头的新袜子里，第二日就能看见。”

胤禛轻声笑道：“王子也想要？”胤禛记得自己小时，刚听说这个故事，也并没有不信，默默在床头挂了一只新袜子。没想到第二日起了，果真在袜子里发现了几颗西洋糖果。

后来自然知道，是和自己住一块的允祉放的。所以长大后，两人虽然关系疏疏淡淡，但胤禛对允祉的情感一直也还行，仿佛允祉一度为他捍卫过什么。

其实，胤禛心里一直有个没长大的小孩，没人教他长大，所以一直就没长大。后来和胤禛差了将近十岁的胤祥居然看了出来，经常摆出一副要教导或照顾的样子，让胤禛反而很喜欢。

“我，我还是不要了。长大了。”胤祥个头不大，可是喜欢装大人，其实心里也一样没长大。好在胤禛很容易看破：“不要，过几日，你也试试看，会不会真有所谓的使徒送你点什么。”

胤祥笑了声，敌不过胤禛，“好吧，好吧，我试试。”绕过天主堂，再往右朝东单牌楼去，还没到牌楼，轿子就转进了一个巷子，最后停在一座大院子前。

大门就跟普通院子似的，内为素芯一字影壁。门前已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胤禛就是拜。胤禛牵着胤祥走向前去，给对方免了礼，示意跟着走。

那人起了身，胤祥才看清了，正是现任另一位户部尚书，张廷玉。看来胤禛早让张廷玉来招呼过，如此也算神不知鬼不觉，清清静静。

说是造币之处，倒也大摇大摆地放着。张廷玉在一旁跟着，胤禛在前面走，熟门熟路的，不愧是胤禛，一看就是来过。

胤祥知道胤禛清楚，便暗暗问他：“前面院子都是什么？”胤禛很喜欢胤祥的好奇劲：“前院除了几个公署，旁边那几排房子主要用来驻放原料，和你管的三库一样，也分五座，天地黄宇元五类。张尚书，对吧。”

胤禛这语气一点不像不知道，更像是示意张廷玉帮他继续说。张尚书时刻关注皇上意思：“皇上说的甚是，天字库放十足成色的铜原料，地字库存放十足成色和八成成色的，黄字库主要是成色一般的“蟹壳铜”，宇字库存放八成成色的铜……”

胤祥明白过来地反问：“元字库最差？”张廷玉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回王爷，那也不是，再坏就不能用了……元放成色较高的锡和从海外进口的铜。”

胤祥恍然大悟，并没有不快，回头跟胤禛交谈道：“哦，就是范毓馪家从外面买回来的那些。”胤禛点点头，满意笑笑：“王记得很清楚。”就连张廷玉也不怎么记得这是谁家购来的，听了怡亲王这么说，也有些佩服。

走到第二进院，周围陡然变得很热，传来烧火与金属的敲打声。“这里是熔铸钱币的地方？”胤祥为了不冷落张尚书，直接问道。张廷玉很积极回：“是，此处开铸炉。”

胤祥知道自己和胤禛是不好进去的，里面又吵又热，在这张望看看就差不多了，便又问道：“怎么铸的？”

张廷玉小心地回，“就拿雍正年号来说，户部设计好‘雍正通宝’，用象牙做好牙样给皇上御览。皇上允了，就取精炼的黄铜雕制为雕母，再以之翻铸为若干母钱，最后母钱翻砂，铸出给民间用的钱。”

胤祥听的很认真，胤禛悄然问了一句：“王在想什么。”胤禛貌似思考着：“我在想，这样听来，雕母应该要精美得多。”胤禛很是肯定：“是了。”

这个院落里每间都有许多工匠，这个胤祥知道，有看火的、翻砂的、刷灰的、杂作的、锉边的、滚边的、磨钱的、洗眼的，各司其职，忙活得很。

胤祥也不想久留，看最里面那进院落倒是平静许多，一边问张廷玉：“最里面是？”张廷玉解释：“银票在那造，另外就是工部、户部来的官员一般在这办事。”

胤祥倒不是故意的，随口道：“嗯，大臣们就是舒服。”惹得胤禛笑了一声，胤祥才看了张廷玉一眼，对方一脸尴尬的羞愧，于是装作若无其事，赶紧拉着胤禛往里走。

三进院面阔九间，进深七檩，前廊后厦，看起来是比前面要干净舒服许多。确实没有看的必要了，胤祥回望了胤禛一眼：“皇上在此处还有什么要务吗？”

胤禛知道胤祥觉得没意思了，“无事，我们走吧，此处便留给张尚书再料理了。”张廷玉恭恭敬敬跟在后面，应着是，料想皇上和怡王已是看清想看的了。

回到轿子里，胤禛愉快问道：“怡王感觉如何。”胤祥认真思考起来：“嗯……和我原来想象的，哪里都堆着钱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反而，让人觉得钱，不过是钱。”

胤禛觉得有趣，抱着胤祥，无限欣赏，“嗯，说得很对。所以王不爱钱了？“胤祥犹豫了一下：“那没有，只是如果可以，希望我拿到的都是张尚书说的母钱。”

胤禛将胤祥突然抱了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温柔道：“给，这是雍正通宝的第一枚雕母，送给胤祥了，好好放身上，去任何地方都能当很多钱用。”

胤祥快乐接过：“别骗我了，再怎么好，也就那个钱。不过，意义重大，我喜欢这个礼物，谢过皇上。”

这母钱正面是汉字，背面是两行满文，左面是“宝”，右面是……“祥”！胤禛得意地看着胤祥笑，胤祥珍惜地看着这枚雍正年间独一无二的雕母，十分惊喜：“这要不仔细看，我真会花出去……被别人看见，会不会说我私铸钱币，大逆不道，当满门……啊？”

胤禛调侃道：“你要敢用，也不会有人敢说是假的。”语气很自信，胤祥半信半疑，但笑得还是很开心，紧紧握住这枚母钱：“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