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在暖色灯光下划出锋利弧度,随吞咽动作轻轻震颤。
她屏住呼吸,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在舌尖泛开才惊觉唇瓣被咬破。
"帮我。"
暗哑声线擦过耳膜,像砂纸碾过丝绸。呢料坠地时扬起细小尘埃,在光束中跳成金色飞蛾。
当第三颗衬衫纽扣弹开,她忽然被皮革与雪松的气息淹没。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近在咫尺,却横亘着蜈蚣状疤痕,自锁骨蜿蜒没入皮带银扣。
"这里受过三处枪伤。"他忽然扣住她发抖的手腕,牵引着抚上腰间淡色旧痕,"而你每次..."粗粝拇指摩挲她腕间青紫脉管,"都用这个表情盯着看。"
她这才惊觉眼眶灼痛,凝结的水汽将男人轮廓晕染成模糊光影。总说记不清何时开始交付信任,可身体分明早将他的气息刻进骨髓。
"看着我。"
滚烫吐息钻进耳蜗,他虎口卡住她下颌的力度近乎暴烈,瞳孔却裂开细微波纹,如同冰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回眸,只见他侧颜紧贴她颈侧,温柔的唇瓣在她耳旁游走。他的吻隔着衣物轻落在她胸前,瞬间,仿佛体内绽放出一阵血光,魂魄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那种初生的陌生悸动让她手足无措,后脑勺狠狠磕在门上。
木门发出沉闷的震颤,连淮的指节正抵住她腰窝凹陷处。针织衫被推高的瞬间,冷空气与他的体温同时侵入肌肤,她恍惚看见戈壁滩的风卷着砂砾扑来,刺痛眼角那滴将坠未坠的湿润。
"你..."她刚启唇就被咬住耳垂,战马铁蹄踏碎云层的幻象在视网膜炸开。男人掌心沿着脊椎攀升,像沙漠旅人掬起最后一口泉水,分明带着虔诚的珍惜,却让毛衣纤维摩擦出细小的静电火花。
"这段时间,你没谈过恋爱吧?"
连淮的轻笑震动着相贴的胸腔,洗手间顶灯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她锁骨:"没有。"指尖勾开第三颗纽扣时,他忽然被拽着领带仰起头,撞进她燎原的目光。
"那是饿了。"她扯开他衬衫时,金属扣子弹在瓷砖上发出清响。
他托起她的力道失了分寸,后腰撞上洗手台边缘的瞬间,她听见彼此交叠的呼吸在空旷走廊产生回音。
"还是回家吧..."劝阻被碾碎在唇齿间,他滚烫的掌心已贴上她后腰淤青,"不是最喜欢在这里?"喘息带着药效将褪未褪的嘶哑。
尾音突兀地断裂在空气里。连淮撑在镜面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冷汗沿着下颌滴落在她凌乱的衣摆。远处传来金属门框细微的颤动声,像有砂砾落进精密齿轮,卡住了这场失控的旧梦复燃。
他满含留恋地在她身上轻抚,亲吻低落在她耳边,带着些许沉重:“疼吗?”
他在她身上的停留仿若燃烧着上演长夜戏剧,她仿佛正被架于火上烤,被烈日晒得炙热的黄沙紧紧裹挟。或许是经历太久未曾体味,她的身子尚未完全适应。远处,野兽的身影若隐若现,目光犀利地注视着她,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
在这混乱的欲望中,他用鼻尖轻拂过她的脸颊、耳畔,低声呢喃:“叫我。”
“叫什么?”
他咬住她耳垂,在齿间低磨:“叫我哥哥。”她的耳垂从刺痛变得火辣,最终胀得分不清是疼或是痒。
“吱吱抗议道:‘明明我是你姐姐。”
他突然情绪激烈,至最深处,她失声唤出一句“哥”。
连淮自此止住动作,两人维持那悬而未决的姿势,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月光漫过纱帘时,连淮的指节已深深陷入天鹅绒床单。怀中人细微的战栗透过薄衫传来,他忽然惊觉自己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喉结滚动间尽是焚身的欲念——那具柔软身躯分明在引诱他碾碎最后防线,可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却扯着锁链,将暴烈情潮困作困兽之斗。
"别动。"他猛地扣住她欲缩回的手腕,骨节泛白的力道在触及她腕间红痕时骤然松软。指尖悬在半空颤抖着,最终沿着蕾丝边缘游走,将褪至膝弯的绸裤一寸寸拽回原处。丝绸摩擦声里混着他破碎的喘息:"穿好...现在就穿好。"
泪珠坠在他手背的刹那,连淮看清了自己映在她瞳孔中的模样。猩红血丝在眼底织成罗网,唇角咬出的血痕正缓缓渗入齿间,这副濒临失控的皮囊里,暴戾与怜惜竟在相互啃噬。少女忽然蜷起泛红的脚趾,从他臂弯的空隙钻出时,带走了最后一缕雪松香。
直到她摸索着抖开衬衫裹住他绷紧的脊背,连淮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玻璃窗凝着薄雾,她将毛衣领口拉到锁骨上方时,漏扣的第二粒珍珠母贝纽扣正巧卡在心跳的位置。
"要打电话给李枫吗?"暗花壁纸上,两道影子正随着烛火轻轻摇晃。
男人仍保持着倚靠床头的姿势,月光将他的轮廓拓印在孔雀蓝绒枕上。那些未出口的答案化作他衬衫下起伏的阴影,分明是慵懒姿态,偏生将空气都压成沉甸甸的丝绒。
当沁凉指尖触及他发烫的腕骨时,连淮忽然翻转手掌,将她的惊呼与泪痕一同锁进掌心。他指腹摩挲着她虎口淡粉的月牙痕——方才情动时她无意识掐出的印记,此刻倒成了最旖旎的刺青。
"十三岁白露那天,"他忽然用气音笑起来,震得交缠的指节微微发麻,"你偷折凤凰花被刺扎了手,血珠子落在青苔上像红珊瑚。"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混着记忆里瓷罐碎裂的脆响,2007年的茶香突然漫过2019年的雪松香。
"你那时戴着玳瑁发卡..."话音未落,怀中的姑娘突然将脸埋进他胸口,丝绸下剧烈的心跳声泄露了秘密——原来某些刻意遗忘的午后,英式红茶在波斯地毯洇开的形状,与少女时期藏在日记本里的凤凰花瓣,早被岁月酿成了琥珀色的陈酿。
水晶吊灯在暮色中亮起的刹那,沈清大衣襟角还沾着浅水湾的咸雾。吱吱转身将茶盏搁在鎏金托碟上,青瓷与银器相撞的颤音,恰好掩住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
李枫与她轮流守在楼上陪伴。
"客房备了印度棉寝具。"她接过管家递来的沉香木匣,取钥匙时黄铜铃铛在腕间轻响。二楼露台飘来雪茄的苦香,与楼下厨房蒸腾的陈皮红豆沙甜雾在空中撕扯,像极了此刻她胸腔里沸腾的冷静。
对于像沈清这样在家族中拥有公司的人来说,在昭昭家中亦屡见不鲜。大家职业纷呈,理财乃必修课,凭借财富生财。
当初程兰漪为了磨练她,从十八岁起便将个人财产交由她管理,自己不插手,赚钱后依约支付报酬。她为程兰漪创造了可观收益,自己收入也颇丰。
沈清早已听闻吱吱钟爱房产,自己正打算入手,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现在利东街的店铺比中环的写字楼更为紧俏,”昭昭缓缓将枫糖浆浇在松饼蜂窝般的甜点上,“若要分散风险,不妨拿出三成资金换成伦敦金。”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轻轻与鎏银茶匙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音律。
落地窗外不远处隐约映出赤柱监狱红色屋顶,犹如凝固的血迹。
“东京涩谷的单身公寓倒颇适合你。”她抽出印有三菱UFJ标识的文件夹,页角还粘着去年除夕那片桃花瓣。当年父亲紧握她的手签下首付款支票,泉守兼定那柄拆信刀劈开封蜡之际,庭院中正绽放维多利亚港的新年烟火。
沈清指着多伦多湖滨区的规划图:“总听你说眼光毒辣,如今果然不负众望。”
吱吱搅拌奶茶时,银匙突失重心,撞出清脆音响。那年她执意买下启德机场旧址的烂尾楼,哪怕暴雨中也要撑伞实地踏勘,阿玛尼西装裤管被泥水浸湿,只为在程兰漪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即便她将来未必能成为大导演,也绝不允许自己一贫如洗。
她蜷缩在墨色羊绒地毯上,月光与远郊山火交织的光影在落地窗上跳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毯繁复的波斯纹样,直到指甲缝里嵌满金丝线头,仍解不开心头那团乱絮。
木楼梯传来轻响,李枫斜倚门框的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见过他发病时啃噬自己手臂的模样,真的不会害怕么?"
"烧退了吗?"她霍然起身,羊绒织物在膝头簌簌滑落,像是抖落一地心事,"非要在这时候提些煞风景的话。"
"去歇着罢。"李枫捻着沉香手串轻笑,"你既将他从里到外都看透了,又何须守着那些虚礼。紫檀珠子碰撞声里,廊下铜铃忽然叮咚作响。
她再顾不得应答,提着睡裙就往旋梯奔去。暗红裙裾扫过橡木台阶,惊起尘埃在月光里翩跹。
"吱吱。"李枫忽然唤她乳名。壁灯在深褐色护墙板上投下暖金色光晕:"他十九岁那年便继承了沈家长房十八间典当行、母族七座茶山......"
她搭在雕花扶手上的指尖骤然收紧,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全都留给了你。"沉香气息随夜风漫过来,"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熬不过去那年,全部留给你了。"
黄铜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道,她倚着门扉深深吸气。月光从穹顶天窗倾泻而下,将满室梨花木家具镀成冷银色。本该散落满地的药瓶此刻整齐列在斗柜第三层,连窗帘褶皱都与她晨起时分毫不差——那个总把生活过得支离破碎的人,正安静地陷在云锦被褥里。
她蹲在紫檀拔步床前,借着烛火描摹他消瘦的轮廓。松垮袖管下露出嶙峋腕骨,指尖悬在他鼻梁旧疤上方轻颤,吃过药的人总不会轻易醒来,最终只将祛疤膏点在指腹。
那一夜,她依偎在他的怀中,酣然入梦。
晨光爬上鎏金帐钩时,她在他颈侧嗅到淡淡血腥气。指尖刚触到微弱的脉搏,便撞进一双蒙着雾霭的眸子。
"昨日..."他嗓音沙哑如粗粝的砂纸,喉结在她掌心下轻轻滚动。
她忽然钻进尚带余温的衾被,发间苦橙香混着药草气息将他裹挟:"疤是我涂的。"唇角漾起月牙般的弧度。
吱吱暗自猜想,也许昨夜的记忆他早已忘却,而如今他亦在试探。
她含笑微颦,轻轻钻回他的怀中:“别多想了,是真的。”
窗外,山火燃尽的灰烬正随着晨风,簌簌落在他们交缠的发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