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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绳断(四)殷因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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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因走向了与戚鸯截然不同的方向,她的身影经过窗前消失在厨房门口,不一会儿,那把形状很像是水果刀的菜刀,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不一会儿,发狂的拍门声和呼喊声就忽然消失了,戚鸯的耳边,戚酉扇喉咙里压抑着的呜咽声越来越明显。

恐慌一扫而空,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任由他那双颤抖不已完全没有用力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滚滚热泪砸在自己脸上,灼烧着一颗名为良心的东西,戚鸯两腮发酸,从心底涌上来的罪恶感蒙住眼球模糊了视线,她震惊地眨了两下眼睫——戚酉扇的眼睛,与记忆里向自己求救的男孩一模一样,通红的眼眶里充斥着暗无天日的痛苦,以及心神受尽折磨后的憔悴,唯一不同的是,五年前,男孩眼里含着乞求,有期盼自己能获救的一点希望光亮,然而现在,全灭了。

全灭了。

所以她不敢看他,却又不得不看,不得不主动承受他的目光对自己的鞭笞,这是自己应受的惩罚。直到现在,戚鸯才终于明白——如果自己今晚没有死,那么在剩下的一辈子里,自己都将在无尽的悔恨和愧疚中过活。

是的,她确实要被罪恶感继续纠缠一辈子了,因为戚酉扇的双手,缓慢而沉重地从她脖子上移开了。

“戚济要!”消失了片刻的呼喊声突然在主屋后窗外响起,让在场所有人心一颤,“戚济要!戚鸯!你们在吗?”后半句话忽然底气不足了,声音迅速降低——站在屋后的人,好像突然陷入了什么自我怀疑之中。

戚济要以为救星终于来了,于是更加急迫地“大喊大叫”,用力发出声音,来回应外面的人。

床上,戚酉扇已经松开了双手,他直起腰背,垂眼盯着戚鸯,而戚鸯则是摊开双手一动不动地仰躺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卑鄙无耻最懦弱虚伪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然而这幅场景,在戚济要眼里,跟戚鸯被戚酉扇掐死了,毫无区别。极度悲伤之下,他不再浪费力气喊叫,而是闷头扭动着胳膊和腿,竭尽全力想从身上缠得紧梆梆的绳子里争取到一点点活动空间。喉咙跟上颚都异常酸痛,就连泪水流淌过脸庞他都没有感受到,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解开绳子。解开缠在身上的绳子。他无比强烈地想要除掉身上好似寄生虫一样的绳子,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自从去年秋天第一场秋雨结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厌恶绳子。

如一抹游走的鬼魂,殷因握着刀走进主屋,走向床边,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后桌子上正着急挣脱绳子的戚济要。现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幻觉里的恶鬼,现实里的戚酉扇。

“戚酉扇!”后窗外的人仿佛在用生命呐喊,近乎破音的嗓子里冒着怒音,和浓浓的担心,“不要做傻事!戚酉扇!我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做傻事!戚酉扇——”

“不要做傻事?”戚酉扇跟着呢喃了一句。戚鸯有什么值得我做傻事的地方?我不会做傻事的。今晚上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我都知道。

经过戚济要的一番折腾,跳绳被扯得松了些,此刻破茧重生,他的一只手终于摆脱了绳子的束缚。

与此同时,殷因踩上床,动作悄无声息。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影子印在戚酉扇后背上,一点一点拔地而起。

就在殷因的脸从戚酉扇肩膀上冒出来时,戚鸯呆滞已久的眼珠倏地一转,朝她一瞥,紧跟着身躯猛地一颤,心里面的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身后有人。

戚酉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难以置信地回头,泛着寒光的刀尖冲着他的胸口笔直刺下。

“哐!”铁门再次发出巨响,外面的人急不择路竟然开始用蛮力撞门。

“戚酉扇!”茫茫黑夜里,撕心裂肺的高喊声听得人心碎。在事后的调查中,很多人家都承认自己听到了可怕的呼喊声,但是……他们选择调高了电视机的音量。

一共有五个人。

如果戚酉扇足够理智清醒,他就会知道门外的人没能直接进来意味着什么——房子里真的有其他人。但他早就不清醒了,从看到那颗珍珠耳钉的时候,他就不清醒了。

戚酉扇始终不知道殷因的存在,当下哪怕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一具尸体都比突然冒出来一个活人要好。殷因的突然出现,一下子碰断了戚酉扇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彻底引发了他体内恐惧的山崩海啸。

危急之下,他甚至没有看清自己面前的人形东西到底是谁,就一把掐住对方的手腕,夺过刀,按住对方的身体,将其扑倒在了床头凸起的一排柜子上。在他眼里,想要伤害自己的人,想要让自己死的人,不是戚携李就是禁司,无论是谁,他都不能让对方活。

带伤的后背再次撞到柜边棱角时,殷因疼到直抽搐眼冒金星,但她不敢让疼痛掌控自己的身体太长时间,趁着按在胸前的手掌尚未用力自己还能活动之时,她抓紧歪身向旁边躲去,但还是慢了一点。

手起刀落,朝着心脏刺入的菜刀最后直接穿透了她的左大臂。

戚酉扇拔出刀,又迅速卯足力气狠狠刺下,但是这次,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意识在一瞬间作出反应,但手上动作却如离弦之箭再难控制。

心惊肉跳之际,疼痛延迟得格外慢,殷因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个血淋淋的伤口,短时间内,她甚至还能用双手抓住恶鬼按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借力想要起身。

可就是她的这一番挣扎,加上戚酉扇中途急急收力改变刀刃的方向,最终锋利的尖刀与她苍白的脖颈相错,割开了她的左肩膀,在左肩上留下一道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血痕,仿佛刚刚有斧头砍在她的肩上。

殷因摔倒回柜子上,她感觉自己左半边身体突然垮了不受控制了,像是突然断了线的木偶,而且半边脖子也剧痛,钻心地痛。苍白的额头上沁出更多细密的汗,眨眼间,伤痛如数千根烧红的铁针扎在自己身上。

戚酉扇瞪大眼睛看着殷因,浑身汗毛直竖,惊魂未定的泪水渐渐汇聚成大颗泪珠从眼眶滑落。

戚鸯疯了。

就在戚酉扇刺下第一刀,白刃变血刀时,她就瞬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血腥的大年三十晚上。闹事的人手握菜刀叫嚣挥舞,与爸妈对骂,打斗一触即发,那时我还小,不知道菜刀什么的,是可恨的大人们用来助长气焰的可恨的把戏,所以害怕得要死又很为爸妈担心,所以我不顾姐姐的阻拦执意上前帮爸妈,莽撞而又可笑,逼得姐姐不得不上前保护自己,然后混乱中,男人的菜刀伤到了姐姐……宽大锋利且满是血的菜刀成了戚鸯一生的阴影。戚酉扇是对的,自己浑身都是错,自己就是个卑鄙无耻懦弱无能的人,所以,往事不能再发生了,不管是戚济要还是殷因,都决不能有事,该死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戚鸯冲上前从后抱住戚酉扇,哭喊道:“我就是不想拦住戚携李!我就是故意的!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和你妈两个外人去惹恼戚携李让我自己不好过!你们两个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妈的死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谁让你们欠钱不还,谁让你们甘愿被戚携李欺负,我不相信,那么多天的时间里,难道你们就没有一次机会向禁司求助吗!就算你们下老鼠药都能毒死他百十回了!你要怪我,凭什么!谁不是为了自己,谁愿意冒危险去帮毫不相干的人,我没责任去帮外人,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你妈的死,都是你们自己的错!都是你的错!”

心脏急剧膨胀堵住胸口,戚酉扇将戚鸯从自己后背上掀下来,转身看着她,目眦欲裂双目血红,他浑身抖似筛子,咬牙切齿道:“闭嘴。”

可戚鸯依旧在疯狂吼叫,脖子上青筋一片,不知道是真的在刺激戚酉扇,还是在借机发泄出自己对熊犬山和河沟街的怨恨、对戚携李的怨恨,“河沟街所有人都一样!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卑鄙一样的懦弱!都是为了自己,你不都知道吗!所以戚酉扇,你好好想想,你能把罪名安在谁的头上!谁都有罪,谁都没有罪!你妈的死,是注定的!没能救她,都是你无能!”

“胡说!是你们!你们都是凶手!”戚酉扇的恨和怒已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费尽心力维持的理智终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攻心的怒火。

而在他身体另一侧,昏迷了一会儿的殷因睁开雾气缭绕的眼睛,盯着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刀、捏得发白的指关节以及颤抖不止的胳膊。

就在戚酉扇将刀刺向戚鸯时,殷因恰好起身去夺刀,虽然没有成功,却极大地削减了他的力道。

刀尖没入腹部,戚酉扇带着满腔恨意硬生生推着刀尖往血肉深处走,完完全全是在折磨她。

戚鸯后退无路,如同被架在火山炙烤,她慌张地憋住一口气直接用手握住刀刃,曲腿抬脚想要踹开戚酉扇。

但他死死压在她身前,一张被仇恨压得扭曲的脸逼近在她眼前,一双瞳孔紧缩,如猛兽般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要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看着她一点点被疼痛吞噬殆尽。

戚鸯又惊又惧,身心上的剧痛让她紧闭上双眼,做出无谓的逃避,甚至她在心里面想:“要不然就这样吧?”

殷因没夺走刀,低垂着脑袋耷拉着手臂跪在床上,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床单上,疼痛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的一次呼吸都有像拉风箱一般的哮鸣声。忽然,她歪了歪头,看向窗外,紧接着,稍微有点涣散的目光就重新汇聚了起来,带上了惊恐。

她看到姐姐从窗户外面走了过去……朝屋子里走来了。

地上出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浑身冒着寒气的女人拖着自己的身体跟鬼一样飘进房间里,面对殷因站在床边,她仍是诡异地低着头,垂着眉眼。

在屋子里的灯光下,她的皮肤发青发白得更厉害,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殷因再度崩溃,眼泪溃堤而出,她看着姐姐,又看着戚酉扇,然后又看着姐姐,如同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办……殷因不想变成眼前姐姐的模样,但是她害怕恶鬼,她打不过它们……她深受幻觉折磨,脑袋垂到胸膛上,一边喘气一边抽泣,然后紧咬住嘴唇,捱住伤痛一鼓作气再一次站了起来。

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床前也跃出一道人影——戚济要跳上床,一把把绳子勒在戚酉扇的脖子上,学着孤儿院的人欺负自己的样子,又如一个铆足了劲的纤夫,反手背身将绳子顶在肩上,然后迅速屈腿不顾危险将自己的一整个身体倒向床边。

绳子瞬间绷紧,一下子把戚酉扇拽得向后倒去,以后仰的姿势跪坐在床上。

疼痛和窒息撕扯着自己的咽喉,下意识地,戚酉扇松开了刀柄,抬手去抓勒在脖子上的绳子。恰在当下,殷因半跑半摔地冲进戚酉扇和戚鸯之间,她立马反手握住刀柄,抽出插在戚鸯腹部的刀,回身扑向戚酉扇,速度很快,刀尖的血滴都直接被甩飞到戚鸯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戚酉扇意识到不对,抬起的手又忽然折返去抓殷因,然而殷因已经半跪在他身前,并趁机将刀稳稳地抵在了他脖子上。

二人的目光在瞬间相接,随即,她伏首弓背,借助自己身体的力量,调动胳膊,手腕发力,狠狠割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出,锋利的刀刃在割开血肉的同时割断了七彩跳绳和戚酉扇戴在脖子上的红绳。

戚济要摔出床边,脸朝下撞在地上。

血滴从戚鸯脸上滑落,留下长长的血痕。

眨眼间,鲜血湿透了胸前衣服,戚酉扇似乎是慌了,又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手握着从脖子上掉下来的红绳,一手按住自己温暖湿滑的脖颈,眼神有点迷茫,他想站起来,也确实站起来了,但是向后踉跄了一步,又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在了床边,身体失衡,仰头向后倒去,整个人跌落床边,仰面摔在戚济要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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