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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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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才回玉京院,他身子狼狈一颓,瞧不见恋笙,身心无处安放,便又往那月亮门里一躲。

他独自伤心,姑奶奶、太太偏又着人叫他去看戏,元昭强压心头百味,慢慢换了衣裳,去到跟也前只把两手藏于袖间,不敢示人。

大冷天,溜出去胡闹,二爷问他外出为何,元昭瞥了一眼混不搭理。

老姑奶奶、太太、少奶奶瞧过来,老爷也问,元昭便也只说,“怕天冷,冻坏了茶树根,去城外茶园子里…瞧了一眼……”

天寒地冻,他又不良于行,有儿如此,元正让无不欣慰。

一时三爷进来,正巧遇上四爷。

三少爷一进场。喜雨、恋笙瞧见了他,忙从一处迎了上来,二女面上急着,嘴里念叨着,“三哥……”

无人叫他来,他顶着一脸青红黄紫,面上的颜色,比那戏台上的生儿、旦儿、角儿,油墨更重些。

老爷太太一问,元宝只说了四个字,“当户闹事!”

当户闹事,当户闹市!

哪里是当户闹事,分明是元宝闹市。

老爷纠着脸大骂了几句,直把戏台子骂停了锣鼓,中断了戏,有如此败家子,元正让无不叹息叹气。

元三爷的当铺,不仅不挣钱,年年还得往里头搭银子。

赔些小钱也就罢了,月月还得吃官司,偶尔免不了沾些阴私,甚至……还能摊上牢狱之灾……

一大家子早见怪不怪了,满家也就喜雨、恋笙忧心着三哥,就连三房少奶奶容暇,也只叫三爷洗净了脸换了衣裳,再过来见人。

余下的,无人起疑再问……

一家人只操心不多心!

满屋人,唯有二爷吃着茶低下头来,暗笑。

今儿,这台下的戏,可比戏台子上的还有意思。

那两个人,错着时辰避嫌,错着身子进园,偏又阴差阳错一同出现在人前。

元彻一眼便瞧出了古怪。

他家老四……鬼着呢,元彻瞧着,台上那几个唱戏的,全都不如他,泰山压顶面不改色,不练功便是天生的角儿,几十年如一日,从不轻易显露真心,鬼话连篇,谎话连天,唱戏做戏信手拈来……

元昭看戏、说话一如往常,就连望向元宝的眼神,也让人瞧不出半点破绽。

可乐的是,与他同台唱戏的角儿,偏偏是破绽百出的元老三。

自元宝一入厅堂,煽动两只眼,看天看地,看爹看娘,看妻女,各个都看了……

到底,偏就没看元昭一眼!

那茶园子长势喜人,四少爷高兴,草木不需费心力;茶园子长势恶劣,四少爷更高兴,除虫救树,他便能大显身手。

四少爷许久不去茶园子了,今儿到外头跑了一圈,倒是不同以往。

元彻细瞧四弟元昭,他面上笑着,眼底,却有一股藏不住说不明的丧气,哪里能瞧得见真高兴?

再看三弟元宝,明明叫人打了,双眼分明透着亮,嘴角偷着乐。

他被打被骂从前也有,实不似今日之姿态,回回啊,顶着一脸伤,和一脸不讲理不情愿。

这一回,两个人,老三老四,悲欢颠倒,正凡错序,倒也有些意思……

那元昭把手缩在袖中,不肯示人,元彻怎瞧不出?

只怕元宝脸上的伤,不是什么当户所予,而是亲弟弟元昭所赐。

这当中必有猫腻。

他们俩,一个没去城外茶园,一个没去城中当铺,不晓得躲在哪一处争吵打斗。

若真应了元彻心中猜疑,再深想其中根由,恐是逃不开他们家的四少奶奶……元昭蛮横凶狠,如今…已然有所收敛,眼下他再犯混,事情定与恋笙相干……

元彻不做声响仍吃着茶,大有隔岸观火之相,等台子上唱完戏,台下人太太、老姑奶奶打完了赏,暂歇了一出戏……

元二爷偷偷和自家二奶奶说了一嘴,二奶奶听了扭脸便要去寻三奶奶、四奶奶。

这事叫容暇恋笙知道,不好。元彻急着拽住喜雨,只叫她悄悄去问。

元宝是个破落大水缸,人上去踢一脚,他便经不住敲打,一咧嘴,水草鱼虾,事事全都吐露出来。

喜雨,更是个爱咬钩的鱼儿,甭管那伸出来的钩子上是肉是草,她一瞧见钩子入水,伸头就咬。

为着不叫姑奶奶、太太、三房、四房少奶奶忧心,喜雨记着二哥的叮嘱,背着容暇恋笙,只身拽了三哥到了无人处。

“三哥的伤可是四哥打的?”喜雨问着,忧心忡忡。

元宝带笑挑眉,捏着下巴,这事,喜雨怎猜得出?

他啧了一声,“呵!”

“老二哟!真是神了!”

三哥夸赞二哥,那就是变相认了。

喜雨追着又问,“好好的,四哥怎的又打你,大冷天大年下,你们弟兄闲着无事,怎还跑去外头打?”

因还微微记着对元昭的承若,元宝自顾笑着轻易不肯说。

他脸上的伤势自有几番好颜色,无需脂粉装扮,三爷翘着兰花指,做着手势戏腔,学着戏台上的旦角儿,扮作娇娇弱弱,脚步只转着圈儿,细着嗓子唱道:“没来由……没道理……没天理……没王法……四房那个恶霸王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可恨奴家两手空空,握不住刀……拿不住棍……真乃病西子、弱女子,怎敌得过他?怎擒得住他?冤……冤……冤……无人与奴家做主啊!”

叶家妹子倒也不嫌,乐哈哈跟着元家三哥一道转圈唱戏,对手唱罢,喜雨站定了身子,一手威风剑指,“快说,快讲,快道出原委,本官求告玉京楚大人,与你诉冤情!翻怨案!”

元宝、喜雨玩着乐着笑个不停,两方恨也只恨楚大人——恋笙,不在当场。

平素他们仨,凑在一处,笙箫唢呐一齐同奏乐曲,三口气吹响欢喜园,自认声动不输宫廷乐师,这会子,又怎好少了一个笙?

这会子,偏又只能少了恋笙。

元宝嘴上不认不说,可他那双带着精光的眼儿,上挑的眉,勾笑的唇,一致都在显摆着他所知的密事……

一切细枝末节,喜上眉梢都在蓄力“勾引”,可把喜雨馋得直跺脚,二少奶奶恨不能撸起衣袖,把手伸进三哥肚里,将秘密生掏活取出来。

喜雨缠着元宝不放,一威胁一哭求,元宝撑不住,就要将秘密宣之于口。

三爷,也并非真要替四爷隐瞒。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害是不能真害的,但,气是要气的,欺也是要欺的。

毒咒誓言不过就是假话套话,元宝怎可能守口如瓶,当真不说?

从万家到欢喜园,元宝能憋这么一会儿,他们兄弟之间,元宝已然对得住元昭了……

元宝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偷听来了老四的真软处。

寒光寺高僧,那才是元昭真正的死敌、情敌、劲敌啊!

高僧座下,元昭至死不能胜。

有那僧人一日活头,老四永永远远都是手下败将。

元宝双手叉腰,他心里,万分想要奔走相告,可又不能伤了恋笙,让欢喜园失了笙……

说,肯定是要说的,但不能叫恋笙、上头的、下头的晓得了……

可气的是,这园子里哪处没人,哪处没耳目?

要找个万全之地,难!

亭台楼阁,奴仆婢子,东南西北,男女老少,花前树下,白首黑发,无处不栽人。

于是乎,大冷天里,元家三爷带着元家二奶奶四处游走。

各处转了一圈,迫于无奈,最后只能躲到北院后头的小湖里,趁着天还明,元宝划着船桨,和喜雨避着人,躲进了湖中心……

两个人脸冻得发白,嘴冻得发紫,鬼鬼祟祟,偷情一般。

受着凉风冷峻,为保万无一失,唯恐水下有人,元宝一棹惊飞白鹅褐鸭,接着往水里搅上来几摊枯枝荷叶,又拍昏了几条肚肥美鱼。

见四下无人,元宝这才添油加醋、添火加柴,只把万寿全所说字字句句,渲染得绮丽凄厉,一股脑儿全与喜雨说了……

元宝将前前后后一说,喜雨听完,惊得起身只把船桨摇落进水里,她顾不得桨,一个人七嘴八舌,压着嗓子朝元宝问了又问。

“那位高僧怎的又不还俗了?啊?他这岂不是害恋笙?”

元宝摇头无奈,“想是要念一辈子经,参一辈子佛法,一辈子侍奉佛祖,再顾不得恋笙了……”

“高僧……长得什么模样?高矮胖瘦?丑还是俊,年轻还是老?”喜雨亮着眼睛问。

元宝皱眉摇着头,他也想晓得,偏又当真不晓得。

喜雨蹲下身子抹泪叹气,“自小相伴啊,两方都有情意啊,又非一方一时兴起一时糊涂,这……本该有情人成双成对,竟叫一道佛门挡住了脚,那会子,恋笙得多伤心啊!”

“是啊,下了山,就去投河了,自然是伤心死了……”元宝也叹。

“不怪她一个字不说。”喜雨无不谅解恋笙,她说,“从前,大哥若心里有我,若为功名利禄弃我不顾,只怕我也活不成了……而今,二哥若为财运亨通弃我不顾,那我更是不活了……”

喜雨越说越泣,越像越气,泣完了静下心,又不得不叹恋笙一片痴心大胆,敢爱敢为,元宝听着亦是一声叹。

说完了,叹完了,哭完了,两个人边笑边在水里摸桨,兄妹俩得用桨划回岸上。

摸了许久摸寻不到,倒是在泥地里摸出一截长藕来,好在藕带出了桨,喜雨惊而又问,“呀,那四哥岂不是得活活气死?”

她一惊一乍,又把船桨“吓”入水中,元宝忍着寒冷,边摸边说,“我躲在床下,耗子一般听着,一声不敢言语,竟也被打成这幅鬼模样……”

言罢,元宝摸出了桨,兄妹两个这才回了岸。

身子冻得发抖,全身冷寒喜雨也不顾了,她同痴了一般,一心只想着恋笙和寒光寺的那位高僧,人往屋里一站,元彻瞧她一身寒颤,一摸双手,玄冰一般冻人,又怕汤婆子烫坏了皮肉,二爷不多想,只把那两只手放到自己脖颈上慢慢捂着。

翰音院,元宝半身泥巴一身寒气,他拎着鱼扛着藕,拿给妻女瞧。

妻女瞧完了,又叫人把鱼藕炖了,到晚间,那鱼蒸得鲜鲜的嫩嫩的,藕煮得黏腻腻烂烂的,容暇嘴上说嫌,倒也哄着珍珠吃下。

鱼汤多了吃不完,三奶奶便叫人送些给二奶奶、四奶奶。

不出一个时辰,全家都知二奶奶、三爷馋嘴,这天冷得跟什么似的,竟也游到河里扑鱼抓藕……

萱草说着,四爷听了,闭眼无奈,那两个必然不是去捉鱼挖藕,老三的话,当真不可信!

元宝晓得了,那便是容暇晓得了。

喜雨晓得了,那便是元彻晓得了。

因着恋笙在侧,元昭不敢发作,也不能发作!

元昭心事重重,恋笙拿着灯,瞧他两只手,“怎的破了皮?”

“叫观音藤绊住了脚,摔了一跤……”元昭瞧着她说。

恋笙与他抹了药,元昭苦笑着嗔怒,“都怪你这杖,做的不精细,害我站不住脚。”

“那下回,我与你一同去看园子……”恋笙笑道。

鱼汤送到恋笙手上,喂到元昭口中,外头风冷夜着,有她这一句,元昭再冷的心也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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