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停在梅林间,已有两年了。
距离李莲花逝去,却已经过了十年。
当年方多病亲手葬下李莲花后,便带着狐狸精开着莲花楼闯荡江湖去了。
江湖风波恶,笛飞声偶尔会陪他去探案,但更多的时间是呆在金鸳盟里练武。
那时的江湖已没什么人能对付得了方多病了,但不要命的人多的很,方多病在探案过程里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多年过来,他已经变得和李莲花一样圆滑了,就连笛飞声都说他的话和李莲花一样,只能信一半。
方多病初闻时只一笑付之,可后来回去后想起时,却愣了许久。
李莲花这个名字,现在只有笛飞声敢在他面前提了,也不知为何,在李莲花走后,他身边的人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在从不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他们安静得仿佛李莲花这个人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这时是第八年了,方多病的武功已经追上了笛飞声,笛飞声察觉到时,约他一战,最后以半招胜过,成为新的第一。
战胜笛飞声后,方多病没有再入江湖,彼时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接下来,他想陪李莲花去做他想做的。
钓鱼,晒太阳。
就这样,十年轻易的过去了。
可是,十年真的很难过啊。
方多病看着面前陌生的林子,苦笑着摇摇头。
那梅花林,是他这十年间一棵棵种下的,只因当初,李莲花在一棵梅花树下断了呼吸。
可他记得分明,他这两年在梅花林中,从未出去过,也不知为何,一晚起来,便直接换了地方。
方多病认命的架着莲花楼,想要出林去看看情况。
可方多病越走越觉得这片林子眼熟,像极了去往云隐山的那条路,只是细微处稍有差异。
方多病正苦思间,抬头忽见前方有位穿着白色衣裳的少年,腰间系着红色腰带,骑着马飞奔而来。
那少年大约是远远的瞧见这有座楼放着,便好奇的慢下脚步来。
方多病如今武功第一,视力自然也是极好的,他瞧见那少年时,只觉这少年颇为眼熟,再略一细想,便是惊奇惊讶。
这少年可不就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时的样子么。
方多病等他近到跟前停下来,便拱手说道:“在下方多病,先前不当心入了这处林里,正愁不知如何走呢,不知少侠可否带路?”
少年驾着马停在方多病面前,听闻方多病所言后,利落的翻身下马,对方多病拱手回礼,“在下李相夷,区区小事,方大侠随我同走便是。”
见到李相夷的样子时,方多病只是有些怀疑,而今一番试探,确认了是李相夷无疑后,方多病心里当真惊讶的很。
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了大机缘,竟让他回到过去,再次见到李莲花。
方多病恍惚了一下,想不明白缘由因果,便索性不想。
他回过神时,李相夷正好奇的问着他的莲花楼。
“方大侠,你这莲花楼别致得很,我还未见过这样的呢。”
方多病一怔,只笑笑答道:“这是故人之物,非我所有。”
故人已故,纵他此番有如此机缘,可眼前人终非心上人。
他是他,却非他。
方多病看向李相夷的眼睛,压下心底的情绪,带他走进莲花楼内。
“李少侠,若不嫌弃,在我们分别之前,你就住一楼如何?”
一楼是李莲花的房间,平日里李莲花在时,大都是他住一楼,只偶尔少数时候,笛飞声需得宿在莲花楼内,方多病才会和李莲花一同睡在一楼。
“一楼?方大侠不住一楼么?”
李相夷有些疑惑,这楼如今可是他的,可他却不住一楼。
方多病也知道李相夷在疑惑些什么,他带着李相夷走到李莲花的房间,才开口答道:“我房间在二楼,从前住习惯了,后来便也懒得再搬下来了。”
如今一楼再让李相夷住,也算是同从前一般。
方多病话音落下,李相夷了然的点点头,没在问莲花楼的什么事。
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也就没在关注莲花楼,而是开始好奇的问方多病的事。
李相夷虽年少,武功却不低,他一眼就看出方多病本身武功高强,功法高深。
他围着方多病,问东问西,一会问他,“方大侠,这么叫未免太过生疏,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方大侠,我看你武功不低,可否与我切磋一番?”
一会又问,“方少侠,你这是要往哪去?说不准我们同路呢。”
方多病听着不停传来的问话声,有些无奈。
他曾钻研李相夷生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曾无条件站在李相夷那边,将他当作自己的师父。
可也因如此,李相夷和李莲花,他总是分的很清楚。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种感受。
方多病如今一个人住习惯了,倒是不习惯如此热闹。
“故人曾唤我小宝,若相夷当我为朋友,便也唤我小宝。”
“此番去寻万人册中排位第一的那位大侠,替我师父传个话;至于切磋,恐怕是要让相夷失望了,我早已退出武林多年,许久未曾动武了。”
以方多病从前了解到的来看,李相夷下山后,没多久成了江湖第一,方多病料想,他定是要去比武的。
至于和他切磋,方多病可不和他比。
他习李相夷的扬州慢和相夷剑法,现如今的李相夷还未将此完善,若让他知道,方多病不知会改变什么。
幸好,方多病也像他的师父一样,有自己的功法和剑法。
“无事,你如今不同我比,以后我一定找到机会同你切磋一番!”
李相夷神采飞扬,脸上带着自信且意气的笑。
方多病不同他多废口舌,如今他就算说以后也不会同他比,李相夷大抵也听不进去,便索性让他这么认为。
“对了,你说你去找万人册第一,那真是太巧了,我此次下山也会去找他,不如小宝就同我一道,若你不急的话。”
那可不巧。
方多病在心里笑了声,悄悄的在心里回他。
若不是算到李相夷总要去找那个万人册第一,他也懒得出去。
“我自是不急,不过……”
方多病看李相夷的样子,似乎没怀疑过他是什么坏人或是魔头。
方多病想起自己初入江湖时李莲花说的话,不由的有些疑问,难道初入江湖的少年,都是这样轻信他人的么?
“不过,相夷你就这么信任我么?”
方多病看着眼前的李相夷,终究只是个少年,不是那个几句话就能将别人骗过去的李莲花。
方多病既来到了这里,若是能让他少吃些苦,也是好的。
“啊?那……你是骗我的吗?”
李相夷听着方多病的话,一时间有些踌躇。
他看到方多病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可信任,所以才没有怀疑他,换作其他人他可不会轻易相信。
“我?”
方多病脑子里转过自己方才骗李相夷的话,挑了挑眉,才继续说。
“我自然不是骗你的,不过,你太轻易相信别人了。”
比如他。
他嘴上说着没有骗他,他便信了,这还不是太相信他吗。
若他真的有什么企图,李相夷肯定是要吃一番苦的。
“诶呀,那不就行了,你既不是诓骗我的,那有什么好提防的,于你如此罢了,不然你以为我对其他人也如此轻易信任吗。”
听了李相夷的话,方多病展眉一笑,语气温和的问他:“为何却于我不同?”
李相夷皱着眉,一时间说不出来为什么,只将自己最初的感觉说与方多病听。
“我也不清楚,只是见你的第一眼,我的直觉便告诉我,你可以信任。”
话音落下,砸在方多病心里,他征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出神。
听了李相夷的话,他忽然生了些疑惑出来。
是不是他们之间本该有此缘分会相遇,所以在他小时候李相夷见他的第一眼便说收他为徒,其实他当李相夷这么久,见了那么多可怜人,就只跟他说了收他为徒。
所以现在也是,即使他已不是小孩,李相夷见他的第一眼仍会感觉到他是特殊的。
其实,那本来就是他们的缘分。
方多病忽然转过身,躲掉李相夷看着他的眼睛,掩饰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
他看着他,难免会想到李莲花,可是,他回来了,便不会再让李相夷变成李莲花,所以,以后也不会有李莲花了。
“怎么了?”
李相夷疑惑的看着方多病,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转过身。
方多病在心底苦笑一声,收敛了所有思绪,才重新转过去看向李相夷。
“无事,突然想起故人罢了。”
李相夷嘴角流露笑意,问方多病,“你朋友也曾这么与你说过么?那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方多病顺着李相夷的话,也笑着说:“是啊,他也说过我招人喜欢,但他还说,我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
听到这,李相夷却撇撇嘴,不甚认同的反驳起来,“就你这寡言少语的冷淡模样,还招人烦呐,我看是你话太少,不与他聊天说趣,才说烦你。”
听着李相夷的话,方多病不由的有些失笑。
他是想象不出来李莲花因为自己不与他玩笑而烦自己的样子,曾经李莲花只会在他话太多时嫌他烦。
“当时尚且年少,心性不太成熟,话也多得很,他呢,是个喜静的,有时候我说的多了,他不免有些不想听,便说我烦了。”
话一落。李相夷便好奇的看着他,有些新奇与探究。
“你小时候居然是个话多的,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方多病挑眉,有意的说道,“等你以后收个话多的小徒弟就知道了。”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也挑起眉,“那我们定能玩到一起去。”
方多病听着这话,有些想笑,他忽然觉得,若是少年时的自己,或许真能和李相夷玩到一块。
两人一路下来,李相夷觉得自己与方多病相谈甚欢,自顾自的认了朋友。
过了几天,两人走出了林子,到了一个镇上,这里有李相夷想要挑战的人。
此人位居万人册第十,本来李相夷到镇上时,还未休息便兴致勃勃的上了门,以为能痛快的战上一次,却不料他轻易的就将对方打败了。
李相夷颇为无趣的撇嘴,转身与方多病回到莲花楼,他这次算不上满意,便想着赶紧去找下一位切磋一二。
“明天我们就走吧,没想到第十了还这么弱。”
方多病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第二日一早,方多病刚起床,便看见门外李相夷在例行一日的练剑。
方多病也不打扰,就在一旁看着李相夷练剑。
不得不说,李相夷果真是天生就该练剑的,他如今的武功与剑法,在当世已无多少人能敌,怪不得,他十五岁便是天下第一。
李相夷如今的剑,只有在遇到自己未完成的相夷太剑时,才会有所迟疑。
待李相夷停下来,方多病才开口对李相夷说:“你方才那一招,剑势偏左,有些滞涩,不如往前一试。”
李相夷一听立马明白了自己刚刚不顺的剑招问题出在何处。
他又按照方多病说的练了一遍,果然比方才顺多了。
这边两人刚结束早练,便听镇上的人说,昨天与他切磋的那位,死在了自己院子里。
这下两人想走也走不了了,昨天李相夷刚与他打完,今天他便死了,那此番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两人刚合计完,官兵便找上门来了。
不过许是没有证据,所以他们只是询问一番便离开了,但还是被留了下来,官兵说,在李相夷还没洗脱嫌疑前,他们还不能离开。
等官兵离开,李相夷便拉着方多病又去了第十名的家里,想要早日查清离开。
他们一同去到事发地点,尸体已经被抬走,现场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也没有什么血迹。
“这什么也没有,跟没出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