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娶？”玉婉惊讶不已，喃喃又说了一声，“求娶？”

“怎么这般惊讶，你日日与他一处，莫非瞧不出来？对他也无意？”洛先生道。

“倒也不是瞧不出来，只是他没有明说过。”玉婉道，“当真求娶啦？那舅舅怎么说？”

“你舅舅和外祖母的意思，是只要你点头，这亲事就定下了。”洛先生道。

“那依先生的意思呢，岑表哥可嫁吗？”玉婉问道。

洛先生冷冷一笑：“依我的意思，男人都不可嫁，只看你愿嫁不愿嫁。”

玉婉沉默不语，先生说的对，先生曾经的未婚夫也是瞧着品貌俱佳，与先生还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深厚，到头来却出卖先生的父亲，害他腰斩而亡。

如今的岑云澜瞧着神仙一般模样，之后他会如何谁又知道呢？不光他，旁人也一样。玉婉这么一想，刚才的些许欣喜也被冲淡。

“怎么不说话了，你对岑云澜不中意？”洛先生道。

玉婉嘟哝道：“中意自然是中意的，可是我还想没想好，觉得太快了些。”而且，玉婉觉得她面对岑云澜时，没有当初面对叶景羿时那么动心，没有那种他就是我命定之人的感觉。

玉婉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她心里觉着，可能是叶景羿占了个先，是她头一个心动的男子，又相处得更久些。

“又没让你即刻就嫁过去，等六礼走完，到你出嫁，起码要一年多。”洛乙道，“定国公的意思是，早些定下为好，叫宫里的娘娘放心。”

玉婉亲昵地靠着洛乙，问道：“先生，抛开人心易变这点，就看当下这个岑家表哥，你觉得他人如何？”

洛乙道：“论样貌、才学、气质，确实都是顶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玉婉追问。

“只是得他心思有些深沉，未必是你想得那样潇洒。”洛乙道。

“我怎么瞧不出来？”玉婉道。

“你才见过几个人，瞧得出来才怪。”洛乙道，“我瞧他是有些孤傲的，寻常人不在他眼里，当然有才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

“真叫人为难呀。”玉婉道。

“不过，你要知道，你若是拒绝了这婚事，以后便不可与他这般亲近。还有，你先前与宁王的过往，让京城寻常人家都对你望而却步，你若是不嫁他，将来供你选的男子，未必如他。”洛乙提醒她道。

玉婉呼吸一滞，若叫她从此不与岑云澜往来，那她确实觉得有些舍不得。

“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玉婉道。

洛乙提醒她道：“你若要考虑，就先不要见他。我知你毛病，这会儿他若是在你眼前，你定然就应下了。”

玉婉嘻嘻一笑，她确实有这毛病，当着岑云澜的面，她肯定难以拒绝他。

虽说玉婉还没有应下，但定国公府上上下下还是都知道，岑家表公子，向国公爷求娶苏家表姑娘了。

叶景羿从沈家的铺子回到府上，刚进府门，就见云松迎了上来，云松焦急道：“公子，大事不好！”

“何事？”叶景羿见他慌慌张张，好想天要塌下来了。

云松小声焦急道：“岑家公子向公爷求娶表姑娘了！”

“她答应了？”叶景羿脸色骤变。

“姑娘答没答应我们不知道，但公爷和夫人是应了的，连老夫人也没反对，只要姑娘点头，这亲事就成了！”云松急忙道。

叶景羿没吱声，继续往里走。云松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跟在叶景羿身后，想要劝公子再争取一下，却见公子正朝国公爷的书房去，心里松了口气。

公子肯定也是去求娶表姑娘的。

叶景羿到了定国公书房，行过礼后，直言道：“岑云澜向您求娶玉婉了？”

定国公笑笑：“你听说了，是有这事。你母亲见他们二人走得近，便想为他们做媒。”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叶景羿道。

定国公一愣，指着圈椅让他坐：“你坐下说。”

叶景羿落座后又说了一遍：“我不同意。”在这这前，叶景羿心里还有千般担忧，万般想法，一听说岑云澜求娶她了，他的所有想法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个想法，他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你为何不同意？”定国公道。

“她是我带进京的，她父兄将她交给我，我要为她负责，岑云澜不是她良配。”叶景羿道。

定国公笑笑：“云澜家世、样貌、才学样样都是顶好的，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他的性子与沈玉婉不和。”叶景羿道。

“他们若是不和，就不会相交甚密了，玉婉对云澜也是有意的。”定国公道。

“她是被他迷惑了而已。”叶景羿又道。

定国公笑笑：“那景羿觉得谁是玉婉的良配？世钦，宁王，还是景羿你自己？”

叶景羿沉默片刻后道：“父亲明明早就知道，何必拿话试探我。”

定国公收了笑意，看着叶景羿，虽然不是自己的骨血，但他瞧着叶景羿，越发觉得他像叶家人。这大概就是民间说的，吃谁家饭，像谁家人。

“父亲早就知晓我心意，却没有问过我一句，是不同意我与她么。”叶景羿也回望定国公。

定国公忽然有种感觉，景羿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身世了。

“你祖母不想把玉婉留在家里。”定国公道，“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那父亲呢，她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世，您是知道的，您怎么想。我若说我要娶她呢，您同意吗？”叶景羿道。

定国公叹气：“景羿，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玉婉自己的想法。你说你要娶她，你问过她么？她愿意嫁你么？”

叶景羿眸光一暗。父亲说得对，就算他愿意娶，她愿意嫁么？他先前那样说她，前些日子在马车里有险些失态，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比得过岑云澜？

“过两日，他们沈家的铺子开业，我带她出去，亲口问她。”叶景羿道。

“也罢。”定国公道，“若是她自己愿意嫁你，我会为你劝你母亲，若是她不愿，你也别惦记了。让她早些把亲事定下，对她对我们国公府都是好事。”

叶景羿离了定国公书房，脸色难看得紧。走出没多远，就遇上大哥叶景先。

“景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叶景先问道。

“没事。”叶景羿淡淡道。

“听说我们府里要有喜事了。”叶景先笑道。

叶景羿脸色更难看了，他怀疑叶景先是故意的。

“大哥找父亲吗，他在书房呢，我先回房去了。”叶景羿道。

叶景先看着叶景羿离开，唇角带着浅笑，他原本准备去找定国公的，这会儿看到叶景羿，决定先不去了，他也转身回了自己院。

叶景羿快走到自己院子时，对吩咐云松道：“你去告诉她的侍女，后日我带她出门。”

“是！”云松大喜过望，公子终于要行动了。

玉婉这会儿正靠在榻上，手上拿着她在徐州买的那块墨玉。近来她时不时会把这墨玉拿在手上，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送给岑云澜。

“姑娘，您还在发愁呢？”雪莺道。

“这可是大事，怎么不发愁。明日我把你嫁人，看你愁不愁。”玉婉道。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留在姑娘身边。”雪莺笑嘻嘻道，“我瞧岑公子挺好的，姑娘不也喜欢他么，怎么还愁呢。”

满娘瞪了雪莺一眼：“不要胡说！”

“雪莺姐姐，三公子身边的云松找你。”外头进来一个小丫头，寻雪莺。

玉婉一听“三公子”，心下竟微微一颤。她又看看手上的墨玉，想着她与叶景羿之间的种种，想着想着想，心里变得乱糟糟的。

雪莺出去后，很快回来，在玉婉耳边道：“姑娘，云松说三公子后日带您出门。”

玉婉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她想着一定是她家的铺子要开了。正好她问问二哥，看他对她的婚事怎么看。

翌日，老夫人问起玉婉时，玉婉也说自己要再想想。老夫人也不勉强她，只说让她慎重考虑，不必急于回答。老夫人也与洛乙说了一样的话，叫玉婉暂时别见岑云澜。

玉婉两日不见岑云澜，心里还真有些挂念，但是只是“有些许”而已，并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七月二十一，沈家在京城的铺子开业。玉婉不知道叶景羿怎么跟老夫人说的，总之这日她去荣安堂请安时，老夫人竟然主动让她外出了。

景萱被洛先生拘着出不去，正好又给了玉婉单独出门的机会。

玉婉出门，上了马车，叶景羿已经在马车上等她了。

玉婉觉得他似乎不想带她出门，脸色冷漠又疏离。玉婉最不喜欢他这样，上车后一言不发，也不朝他看。

一路上，叶景羿一句话都没和玉婉说。玉婉好几次偷看他，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初相识，那时候的叶景羿便是这般神色。

马车停在永安大街路口，二人下了马车，远远地就看到有一处铺子前头热闹得紧。玉婉忍不住道：“是那儿吗？”

叶景羿嗯了一声，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为沈家的铺子打点关系，鞋底都要跑断了，沈玉婉却忙着要嫁人，一想到岑云澜也是他接进京的，叶景羿心里就越发气恼。若沈玉婉真的嫁给岑云澜，那他不但渡了她，还渡了岑云澜呢。

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气。

但，她家铺子今日开业，有什么话还是等回程再说，叶景羿瞥了玉婉一眼，见她笑脸盈盈朝自家铺子看去。他望着她百事无忧的笑颜，心下微叹，唇角却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