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杀死主播 > 第266章 往日家事

第266章 往日家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灿灿回忆起来,那一次跟着叔叔去政府部门处理他的私人事情,说完太爷爷比武的事之后,尚还年轻的市长就跟灿灿的叔叔打趣,灿灿当时也在旁边听,但不知道市长是不是有意为之,竟然没有避开他,反而嬉皮笑脸,挤眉弄眼地说:自己家里的太老爷子年轻时去拜访时老太爷,竟然看见时老太爷家卧房的床烂开了一条缝,似是被摇晃着还砸烂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不怀好意的慈笑,叔叔为人泼辣,也没堵住他一个小儿的耳朵便洒脱地大笑起来,笑声直揭房顶,把外面办公的人都引得好奇敲了敲门来询问情况。灿灿天才早慧,这种事情每每听懂了,也装成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自己不知道。

言回他的太奶奶,她当时在那些动武的方面技艺虽不及精艺的男人们,但也真的属实是女中骁鹰,难得的英雄人物一个。刚开始城里还不太乱的时候,在那个女子严格受限制,出行都几乎不被允许的时代,因为有太爷爷惯的原因,城里唯独奶奶一个敢穿着女装上街游荡,出入钱庄帮太爷爷打理生意,当时的整座城里再找不到第二个像她那样出彩的女子。

她一直活到了六十几岁才寿终正寝,在当时算是活得很久的,为人一生知书达理,曾经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待人的礼数周全,真可谓是时老太爷子的半边硬翅。

老太爷的另外半边硬翅就是协助他一道守时家“江山”的兄弟们,互相之间的关系坚悍如铁。

一个媳妇,一帮兄弟,一个足够厉害沉稳,还懂得内敛的老太爷做主心骨,这些人一起撑起了时家这栋大厦。后来家主这个空缺传位给了他的爷爷,灿灿的爷爷说过,自己其实不如父亲,虽然个子遗传母亲(太奶奶)长得好,但其它方面,尤其是珠算和武艺还有文墨诸般,离父亲差得远了,只有洋文比老父亲强上一些,但却以为耻。他觉得时家的那堆“真正的”宝藏没在自己这里传下来,有些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有趣的是,太爷也自觉不如当年的父亲,而灿灿的爸爸说到这些方面就更加自愧不如,灿灿在古文化方面则更加的不敢参舌。他学得杂,在老祖宗面前这么学东西的他就是个典型“不务正业”的“纨绔”,是抬不起头的,更何况,他还是个混血。

好在家里虽然重视古文化传承发展,但也一直勇敢大胆地冲在前面接纳外来的新鲜东西,对他这个混血“太子”的态度一直都挺好的,真的说是“太子”也不为过。

说回奶奶的话题,太奶奶也一直不曾亏待过儿媳妇,并没有跟着当时恶臭的大风气,新媳妇进门动不动就要被婆婆没理由地打骂为难,浇热水在手上什么的,说是立个“下马威”。

太奶奶不仅没有那么做,据在家里干过工,还活着的那些老佣人们说,太奶还鼓励奶奶做一些自己的事,可惜奶奶跟她完全是两个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两个人云泥之别,太奶根本“带不动”自己笨还迂腐的儿媳妇。

灿灿根据那封信里写的、那些日记、乱七八糟的杂口之言和叔叔后来对他说的总结出来一些事实,太奶奶对奶奶很好,平时有首饰,或者是要制新衣什么的,都会亲自来寻她,给她量身制新衣,还会问问奶奶想要的珠花样式和吃食之类的,问好专程去买,再派人送来,没有的就想办法要了法子来找人做。

她平时若是闲来无事,还会来奶奶院子里坐坐,两个人一起绣花解闷什么的。太奶绣的便尽是大朵的牡丹,亭台大雁之类飒爽大气的东西,她绣的就连腊梅都比别人大朵一些,往往被下人们围观,啧啧称奇。

而奶奶绣的往往都是杏梨桃荷与蜿蜿流水这类文弱秀气的东西,时而有一些翠竹和鸟,她的绣工就比太奶奶精进不少,但是却不会舞刀弄枪那些她觉得是“男儿家”的活计。有一回奶奶罕见地绣了只大老虎,那老虎瞋着一双眼睛,毛色鲜亮,威严毕露,活灵活现的,太奶奶欢喜得不得了,还没过夜就亲自过来给要走了,最后那块手帕还陪着她进了棺材。

从冬炭吃食,屋子冷暖,到褥子干湿,钗环裙袄……日常巨细太奶奶都会挤出时间来关怀奶奶,她忙,但也没落下多少对儿媳妇的庇顾。于是那个时候的家里太爷爷主持大梁,太奶奶就照顾内里,两人分工合作,把时家打理得井正端严,连当官的都会得空过来坐坐。

甚至于那些老下人回忆时说,除了心疼奶奶的一双脚,太奶奶其实很喜欢与自己骨子里就完全不同,是个纯正女儿家的奶奶。

因为没有女儿,她拿年轻的媳妇当作是亲女儿来疼,不少好首饰都给了她。奶奶刚嫁过来年纪小,才十四岁,但在当时就已经是正常能传宗接代的“女人”年纪了,她给儿子和媳妇分了房,不让两个人急着圆房,怕坏了奶奶的身体,也不允许家里的子嗣纳妾,哪怕因此被奶奶误会了也没有怨言,还有奶奶不愿意做出门骑马这些“男儿”事情的时候,她也不勉强,可以说是放在现在来看都顶好的家长了。

当然,只要她解释了,在这些事情上太爷便顺着她。太爷通情达理,他爱着奶奶,一辈子也没纳妾,这在当时的一众大老爷里是极为罕见的,会被人羞说身体不行,但太爷也全当作是耳旁风了,反正他们说得实在厉害时,夫人那张巧嘴会替自己回敬两句。

灿灿以前听完这些事情的时候身旁的人就都在羡慕奶奶命好,可是他却觉得,之前那些他没见过的,羡慕奶奶命好的丫鬟其实说不定反倒在被奶奶羡慕着,因为她们能下地干活,还手脚麻利,肯定是没缠足,能四处跑跳还不臭脚,骨头也不疼,奶奶这个残疾人指不定是在心里羡慕那些“野蛾子”的。

他小时候没忍住八卦的天性特地打听过,太奶奶之所以是那么个泼辣的性格,缘于她的父亲年轻时家里经济更厚实的时候,去留过洋,在家里的时候甚至穿过一次时髦的洋装,这在当时是很珍惜的物件。而奶奶就是一直被封建环境养大的女泥娃了,心里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一捏就碎,没有灵魂和精髓。

上一代,他的太爷爷是去的比太奶奶早的,太奶奶独自一个人撑熬了家族十年光阴,挑梁十年进祠堂,活着的时候撑到所有的儿子全回来承梁了才合眼。

太奶奶那个时候女子进祠堂还没有爷爷这辈子那么开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他记得家族祠堂里太奶奶的牌位还是在一个很端正的位置,就在太爷爷旁边比肩放着。

这是要被人羡慕的,太奶奶一生都在被人羡慕,家庭、婚姻、事业、子嗣,除了没有女儿,其中一个儿媳妇还总是误会她之外,便没有不顺遂的。

说回奶奶,爷爷不在的这一点一直让她心孤,慢慢的越发不喜欢跟人说话。其它的奶奶嫁进来之后比起那些穷苦或者持旧的人家,过的还是要自在快乐很多的,吃得饱穿得暖,夏天不热冬日亦不觉寒,还能时而把玩新鲜物件,或者逗个猫,逗逗鸟什么的。新的衣服首饰更是要多少有多少,连西洋样式都有,可以说是富裕了。

只是对于她那样腿脚不方便的深闺妇人而言,家里便是人再多,东西再足,衣裙的样式再新鲜,身子被照顾得再妥帖,贴己的那个人不在,“主心骨”不在身边,人就即便是被丫鬟们打扮得再光鲜,脸上也是死气沉沉,风萧萧过而无半点香意可寻的。

简单来说,就是活死人一个。爷爷的日记里说,他每次看到奶奶,都恨封建社会的残人害人,不然他的妻娘该是多活泼快乐的人。她就像一个精巧毓秀的偶人,空有副身子,却缺了里头最关键的魂,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也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但有时候又很容易就能笑出来,给她方好看的手帕,或是一只拨浪鼓,一串糖葫芦,就会变得跟个孩子一样快活。

爷爷在日记里还写道,奶奶看着简简单单的女娘一个,其实并不好懂,因为她不爱说话,唯有深得她心的人,才能哄得她香颜盛绽,自己也只有幸见过寥寥数次。

之前,奶奶一日日地殷切的期盼着,熬着,等着爷爷的一封封家书到来,爷爷的性格虽然不算柔情,可是也知道家里面有个媳妇儿等着自己,时而夹些镯子、发卡、手帕、彩色的蕾丝缎带、珍珠绣鞋这类小玩意儿在信里一并给奶奶寄回去。

而家里的奶奶每次只等到他要回来了,便才隔着几道门听到门侍吆喝,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伺候过奶奶的老婆子说,那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灿灿是理解奶奶想法和苦愁的,年纪虽然小但就是理解,不过他并不赞同她的那些陈旧观念。他也知道,自己是新时代向阳而生的健康花朵,而奶奶却是典型的受封建制度剥削摧残的可怜败柳。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