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和声音中露出一抹凶狠，“亲爱的，你忍一忍，这件事你的姐妹我必须做到！这是我在赎罪，你不可以干扰我赎罪。”

接着，她又将眼神放得柔软，神色分外诚恳地看着怀里的沺恬伊，“之所以这么狠心，伤害你也要带你离开，是因为对于我来说，傻丫头，没有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

“我乔佳欣从小到大的朋友，只有你一个是最真诚的。我们之前的那些事情，每一件每一桩我都清楚地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呢？我的恬恬是珍珠，是奇迹花朵，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是我生长到现在，见到的最美丽的，唯一一样宝物。”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才记得，所以才在乎，所以哪怕跟你闹僵，被你记恨，我也要不计一切代价送你离开这个亲手把你拉进来的鬼地方。而这个方法只有走红一条路可以选，因为我们没有钱，有钱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语气无奈，哭笑不得地搂紧了沺恬伊，看着对面像笼子一般，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床架，乔佳欣眼睛里的泪水涌得更凶了，但是她努力地让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怎么都不肯让它们流下来，“没有钱直接离开这里，那我们就只能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换成资本，弄到钱再走出去了。”

“恬恬，好恬恬，乖恬恬，我听说了一些事，留在这里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测的可怕事情，我们渺小无翼，决定不了自己的后果，只要进了这里，就都是资本高层的棋子。”

“棋子的命运从来都是被决定的，没有自主权可言。我们看似在自由地奔走，其实每一步都在棋盘上，每一步都是在五指山里，根本逃不出去，除非我们有可以跟‘天’抗衡的实力。”

“而这‘天’，就是那些你和我看不见，其实是根本没有资格看见的，在背后操控着我们这些所有‘韭菜’和‘蛋糕’来赚钱的高层。”

“所以能离开帝盛的，从来都只有家里的资本可以和公司抗衡，或者像孔峻熙那样，自身的咖位已经足以成为一个小资本的人。人啊，在影响，威胁不到另一群人时，人家是根本看不都不看那你的，身如浮萍的我们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只有先让别人看见，先进去大佬的眼睛里，才有逃脱的机会。”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用艰难维持出来的平静口气说着波涛汹涌的话，手一只搂着恬恬，另一只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乌发，像是兔妈妈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准确点说，不是逃脱，而是打败，哪怕是一次小小的险胜，也可以让我们逃脱。而想要做到那种程度，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行。”

“亲爱的，你长得漂亮，舞蹈有特点，唱歌也好听，人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又做得好，是我和你自己最大也最好的招牌。你比我厉害，有你在，我才有把你捧红之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的把握，这件事必须由恬恬来做才可以，我少了你不行。我需要你，好宝贝。”

“可是你从小在善良和爱当中长大，面对风风雨雨的侵袭时脆弱不堪，所以你负责美美地站在舞台上，让见识过这个社会和人心到底有多混蛋的我站出来，在四周，在台下，在暗地里保护你，替你坚强，喊你一起坚强下去。”

“我愿意变成我的恬恬和我自己的巨大保护伞，哪怕你不理解我的做法，因为我爱你。我确实在残忍地伤害你，亲手把你推给了魔鬼，但是亲爱的，那是为了救你，更是因为我爱你。”

“或许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也不会或者不愿意理解，但是伤害确实是我唯一会的爱人方式，我这个人从小就被其他人扎了不少刺在身上和心上，所以我不会真实温柔的拥抱。”

“我的宝贝，我的姐妹，我爱人的方式很残忍，也有些可怕，因为我没有被温柔地对待过，所以我没办法一下子学会善良，而你恰恰选择了这样一个异类的人做你的朋友。亲爱的，我的爱像刀刃一样凌冽而危险，看着确实很冷，但是却可以保护你。”

“亲爱的，刀的爱情是残酷的，我爱你。凤凰涅槃必须浴火，而不逼自己长出一身羽毛和一双翅膀的话，我们就没办法离开这里。平凡的人想要长出翅膀必须经历血和地狱般的痛，我的狠心和无情正好可以帮助你。”

“好宝贝，你都不知道，一直待在这里会遇到多么可怕的事……你甚至有可能在这座大森林里丢失自己，相信你也不想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甚至是厌恨自己。我舍不得看到那样的你，所以来恨我吧，让我来做那个恶人，而我的恬恬只需要坚强地涅槃。”

“现在给你说那个童话好不好，就是我们一直都很有争议的那个故事。我觉得是巫婆串通王子蛊惑了小美人鱼，包括之后小美人鱼的死亡，都是人类买通海里的巫婆之后，给害人的海王下达的一个警告，可你却觉得我是在抹□□，因为小美人鱼明明是为了寻找真实的爱和灵魂才上岸的。”

“亲爱的，如果那个陌生的世界存在真善美，为什么人鱼最后还是得到了惨死的结局？这是一个悖论。真善美明明是救赎的力量，可是小美人鱼还是化成了无形的泡沫，所以她追寻的爱其实是死亡，她踏上的也不是陌生的他乡岸上，而是温水式的死亡之土。”

“人鱼注定会被骗，会输，因为人类坏得有脑子，而人鱼作为野兽坏得纯粹张扬，它们当然玩不过狡猾的人类，不然凭什么主宰地球的最后是人类？”

“我直到现在都仍然觉得小人鱼踏上的是走向死亡的旅程，根本就不是所谓美好凄惨的寻爱之旅，而且她的死亡是必定的结果，因为她看不清自己，愚蠢天真地对世界抱有大海般单纯的滤镜，不知道人类和人类世界的斑驳肮脏。”

“我的恬恬，好恬恬，你就是那条善良的美人鱼，我不知道你要追寻的真爱是什么，才答应我来到这里，我感觉自己成了给你的死亡牵线搭桥的巫婆，但我又的确是你的朋友，真真实实地爱着你，所以我想赎罪拯救你。”

“不管故事怎么走，我都会给你那把刀，这一次，你一定要用刀刺向，并割舍掉自己最爱的东西，这样才会得到救赎，回归自由的大海。”

她将头抵在恬恬的头上，手不舍又依恋地不断抚摸着她的发和侧颊。她闭着眼睛，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亲爱的，你爱的是大海，自由的大海，不是这个拥挤肮脏的人类世界，这里不适合你，你是天地珍惜，自然孕育的精灵，只有在外面才能自由地呼吸，这里会慢慢地害死你。”

“而我，这里，这个人间，更适合同样肮脏不洁的我。这片罪恶的土地适合罪恶的我生长，你该去外面，恬恬。”

“我首先要把你举高，可是要想举高你，那些事就是必须经历的，就算逼自己，你也得忍着，我试图靠自己保护你，可我发现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我连自己都快要保护不了了。”

“就是因为靠自己不行，必须得那些掌权者介入来提供帮助，我才从背后刺了你一刀，试图把你推进庞绅勋怀里。亲爱的，关门的时候，我的心也在痛，它也在撕扯，程度不亚于你。”

“但你别急着难过消沉，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庞绅勋只是第一步。从这个人开始，有了他的帮助，你和我之后才有站起来的可能，站起来了，我们才能眺望远处，趁机离开，一直待在这里就会变得罪恶。”

“我确实适合这片土地，但是我不想也变得罪恶，不过感谢这里，我知道自己以后该去哪里了。”

“不过不说这么远了，亲爱的，我愿意为了你的自由化成柴炬，我做错的事我来承担，我来挽回，我有这个能力。恬恬，好恬恬，放开手，放开心，按照我教你的做，狠下心割舍掉自己最爱也最在乎东西，我们要一起逃出这座温暖的地狱，不要让自己变成魔鬼。”

“因为啊，我的恬恬是天使，你还要继续救赎罪恶的我呢！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不可以就这么放弃自己。”

“我没有撒谎，留在这里，你最终也肯定逃不脱变成魔鬼的命运，到时候，就算你仍然是善良的，本质还是已经被腐蚀成了魔鬼。”

“亲爱的，千万千万不要小看环境和病毒的力量，自然和环境永远比你想的要强大，强大得可怕。你也远比你想的要强大，又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亲爱的，你懂我的意思，因为你可是注定要受人喜欢，变得万众瞩目的沺恬伊。”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一直在颤抖，空气安静了片刻，乔佳欣没有再说话，她在安静地思考，并等待沺恬伊的反应，可是怀里的人却半天都没有动静。

她以为她是生气了，或者是被自己的“长篇大论”给吓到了。良久，一只拳头轻轻抵在她的胸口，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拳头落下来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疾骤，却每一下都轻如鸿毛，哪怕是最重的一拳，力道也很轻，没有弄疼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