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和陆开一起挤到屏幕前,陆开扶了下眼镜框,非常不解地蹙了下眉头,“绑匪人还怪好的,还给蛋糕吃。”
周朗翻了下眼皮,“是怪好的。还给蛋糕吃,昨天是梁甜甜的生日吧?”
陆开愣一下,从旁边抽出文件夹,“是。”
周朗,“绑匪人确实怪好的,还给过生日。”
夏永夜,“……”
夏永夜一边一推,让这两个人都离他远点,真是影响呼吸,“我说一下我的想法。”
陆开和周朗拉过凳子围坐在夏永夜桌前,有种给孩子补课的既视感,夏永夜抿深了唇,“最开始的视频确定是在咖啡店和烧烤店中间的配电室内拍的,现场发现了椅子脚压过的痕迹,第二次视频通话的时候绑匪是播放的录像,屏幕反光能隐约看到绑匪的身影,而刚才的视频通话中,梁甜甜没有出声,散乱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嘴角还有奶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陆开和周朗好学生一样回答道。
夏永夜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奇怪在哪里?”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给熊孩子补课。
好学生陆开先抢答说,“首先梁甜甜最后出现的踪迹是消失在冷链配送车后,除非绑匪能一招制服她,否则多少能听到点儿声音,但是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周围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所以把人绑到了配电室内,我问过那片的电业管理人员,虽然锁坏了,他们还是会定期去检修的,绑匪不会在里面停留太久。咖啡厅和烧烤店,白天不缺人,他大白天要转移一个人不切实际,我猜他在配电室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晚。”
夏永夜摆着扑克脸,看陆开说得一本正经,合着早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哦,陆支队早发现了,干嘛不早说。”
陆开就是一碗万年不变的白开水,一本正经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也是淡淡的,陆开非常认真地说,“没有证据,警方办案讲求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只能是猜测,我也在为我的猜测找证据,但是目前还没找到。”
夏永夜很想用神经病来形容陆开,但是这么情绪稳定的神经病真的很稀有,夏永夜抱起手臂,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样子。
周朗第一次看见夏永夜这么吃瘪,杠精碰上白开水,你就是块陨石也砸不出个声来。
夏永夜一个刀眼飞向周朗,周朗心里直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关他什么事啊,当然这时候保持沉默就是避免被杠的最好选择。
陆开接着说,“梁甜甜整个被绑的过程很奇怪,一开始要挟我们查不出真相要对梁甜甜不利,后面也是威胁替她收尸,但是陈紫遇袭后,绑匪的态度好像改观了很多,这一点让人说不通。”
周朗接过话说,“孙洲海溺亡案距今已经过去了五年,而且孙洲海的人际关系非常复杂,他们大学毕业后分散在各地,不好排查,八个小时换谁来都办不到,一开始我想是绑匪在袭击陈紫的时候被汤圆打伤,需要喘息,但是刚才看到梁甜甜嘴角的奶油,我就在想另外一件事,绑匪应该是害怕,万一我们八个小时真查不出来,他要怎么收场。”
周朗收场两个字说得甚是微妙,夏永夜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当然不好收场,万一警方查不出孙洲海溺亡的真相,他真要杀了梁甜甜吗?绑架蹲几年牢,可是杀人是要判死刑的。他怕把戏做大了。”
三个人的想法差不多,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只不过这场戏闹得有点大,夏永夜直接说,“绑架梁甜甜的人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她,那有没有可能梁甜甜也是配合绑匪做戏。”
周朗沉默了片刻,“目前还不好判断,得先找到梁甜甜,还有乔风岩也在逃,明天把来报案那几个学生再叫过来问一问。今晚都回去睡觉吧。”
陆开也疲惫到极点了,“走走走,全下班,汤圆你跟傅法医说一声,今晚先回去休息。”
陆开话音刚落,傅冰雨幽灵一样飘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单,“孟英才的DNA检测出来了,和在江庆双店铺的死者一致,可以确认死在江庆双商铺里的人就是孟英才。”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叹气,孟英才到底怎么死的,现在又是个疑问,目前乔风岩嫌疑最大,陆开拿过报告,“都回去睡觉!警察的命也是命,撤了!”
周朗开着车,夏永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声不吭,杠精难得安静了一回,周朗反而不习惯了,周朗看了眼后视镜,“你说绑架梁甜甜的人会不会去找乔风岩?”
夏永夜靠在车窗上,沿路的灯光照在他眼里有些冷,“我也想知道,但是他找得到乔风岩吗,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乔风岩。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绑匪绑架梁甜甜然后威胁我们查真相,他再去报复这些人,他和于菲文孙洲海又是什么关系?”
周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绑匪和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还不知道。”
夏永夜好像很疲惫,靠在车窗上,闪过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有些渗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什么?”
夏永夜合上眼睛,“查一下现在探险社那几个人的社交账号,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已经凌晨一点了,乔风岩抽了一包烟,把烟头全部踢进河里,天河真长啊,横跨整个云川市,而天河区被天河迂回的一段半抱着,从杨淮荡河段远眺对岸金融区的大楼仿佛两个世界,乔风岩踩断了脚边的几根芦苇。
崎岖的小路上由远及近开过来一辆桑塔纳,乔风岩使劲踩了踩芦苇根,往路边走,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摇下,迎着乔风岩的脸丢过来一个布包,直接砸在了乔风岩脸上,差点把他从坡上砸下去,乔风岩气得瞪眼,“臭娘们你找死!”
“二十万,这是现金,剩下的八十万在这张卡里。”
看在钱的份上,乔风岩把剩下的话咽下去,打开黑布包,全是崭新的钱,他这辈子从来没见到这么多钱,看得他两眼放光,拿起一沓钱解开捆绳,开始数,新钱搓在手里感觉却不太对,乔风岩认真一看,“你耍我!”
车里的女人冷笑,“没耍你啊,给死人的钱不就是冥币。”
“你!”乔风岩感觉呼吸困难,嘴也跟着张大,冥币掉在脚下,乔风岩大口喘气,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下去,倒在芦苇丛里打滚,毒怨地抬手指着车里的人,“你……你……”
车窗里传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黄泉路上省着点花,没有人会像我这么大方一口气给二十万冥币,下辈子再见了。”伴随着女人的笑声,车窗合上,黑色桑塔纳扬长而去。
躺在芦苇荡里的乔风岩彻底停止了动作,夜风吹着芦苇絮,落在乔风岩狰狞的脸上,冥币落在他的脚边,又被吹进河里。
“你叫什么名字?”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眼睛里映着周朗惊恐的脸。
少年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我…我叫周季雨。”
女孩儿歪了下头,“周季雨,记住自己的名字,以后只能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知道吗?”
“只能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我们不是都有名字,为什么只能在心里默念?”少年很害怕,但是又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
女孩儿走到床边,指了指对面那张空床,“那是你的位置,这里是神选营,在没有获得神选民的身份之前,你的名字只是一串数字,只有获得了神选民的身份你才会被主神赐予代称。”
少年无法理解,这都是什么,什么神选营,什么神选民,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想逃走,可是身后紧闭的木门根本打不开,少年无助地想哭。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不要哭,哭是没用的,在这里哭只会被人嘲笑,你应该学着怎么活下去,很快春季第一场神选民测试就要开始了,你要学会活下去。”
“活下去……”眼泪模糊了视线,可是他要怎么活下去,他只是一个孩子,爸爸妈妈,对了,他的爸爸妈妈是谁呢。少年回忆着,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他的妈妈叫周凝,妈妈是什么样子呢。
嘟嘟嘟——周朗翻了个身,摸了摸枕头底下,没有抓到手机,他又翻了个身把被子缠在了身上,往前一摸,温热的感觉,周朗继续往里一伸,好像摸到了谁的腹肌,他确信是腹肌,因为他也有。
周朗猛地睁开眼睛,夏永夜就躺在他身侧,上半身还没穿衣服,周朗惊得赶紧往旁边躲,身子一空哐当摔地上,被子还给他卷了下来,周朗大脑一片空白,也管不上疼不疼了,心里一万个问号,夏永夜为什么睡在他的床上,周朗使劲拍了拍头,浑浑噩噩的,怎么这个时候宕机了。
夏永夜翻了个身,抓了抓身侧,没有抓到被子,不情愿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