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黏黏糊糊爬起来,红色的长发散乱在肩颈窝,他像条虫子爬到床边。周朗一脸狼狈地卷着被子坐在地上,夏永夜一趴把眼睛闭上,打了滚翻过身,“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周朗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升起一朵蘑菇云,大脑被归零了,只剩一片空白。
夏永夜身上的纹身过于醒目,半睡半醒的样子有些慵懒,他蜷缩起身体,头发在他的动作中变得更加凌乱,脸上糊了几缕,脖颈上散落着些许发丝,大部分凌乱的铺在床铺上。衬得他皮肤更白了,周朗拍拍额头,企图让脑子清醒一点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朗摇摇头,终于想起来了,他开车和夏永夜回公寓,下车后夏永夜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周朗给扛上了楼,结果到楼上的时候夏永夜竟然睡着了。
周朗只能把人扛回家,他也困倦到了极点,倒头就睡了,周朗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站起来,一只手拎起被子盖在夏永夜身上,他记得好像没脱夏永夜衣服啊。
夏永夜卷起被子又缩紧了身体,“你把被子都卷走,万一冻感冒了别怪我赖着你。”
周朗坐在床边,拍拍脸,心跳如鼓,“昨晚你低血糖我好心把你抗上来,你竟然先睡着了,我好心收留你没把你丢走廊上就不错了。”
夏永夜从被子底下钻出来,额间长发散乱,像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你会把我丢走廊上吗?”
周朗找手机,“你都睡我床上了,还问我会把你丢走廊上吗?”
周朗拿起手机,陆开打了三个电话给他,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最近两天太累了,没想到一口气睡到了十点多,周朗打过去,“怎么了?”
陆开那边声音嘈杂,“你得来一趟,我在案发现场,乔风岩死了。”
周朗差点跳起来,“乔风岩死了?”
陆开,“位置发你了,赶紧过来。”
周朗挂断电话赶紧穿上鞋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把脸,可算是清醒了,他昨晚做梦了,又梦见了扎双马尾的女孩儿,女孩儿问他叫什么名字,周朗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俊朗的脸上挂着水珠,大概是最近熬得厉害,有些疲惫,下巴上的胡茬有点长,周朗扶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周季雨……妈妈的名字是周凝……”
周朗睁大了眼睛,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自己,他又看向镜子,“周季雨……我的名字是周季雨……”周朗感觉不真实,甚至有些恍惚,捂着耳朵低下头,水龙头的水滴在盥洗盆,发出滴答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朗才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陌生极了,都说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久了就会陌生,周朗觉得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自己一样。
周朗撸了把脸,转头对上披头散发的夏永夜,捂着胸口长叹一声,“我的祖宗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怎么也不出声,我好心收留你,你不会恩将仇报想吓死我吧?”
夏永夜好像起床气很重,眼睛半睁着,从头发缝里看人,“没发现你还挺自恋,你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先照镜子自我欣赏?”
周朗摇头,“我没那么无聊。不是我说,你站着这儿干嘛呢?”
夏永夜没有要整理一下头发的意思,他这个样子真像受了刺激发疯的人,“上厕所!”
周朗扯过镜子旁边的毛巾赶紧出去,夏永夜拖鞋还左右脚穿反了,大概是没睡醒,身体不怎么协调,进门脚底一滑,“哐当——”夏永夜后仰撞在玻璃门上。
周朗赶紧过来,夏永夜一只脚的拖鞋已经穿到脚踝,他两腿分开坐在地上,后背依着刚撞过的玻璃门,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过于可笑,周朗没忍住,转头笑了一下,赶紧把人拉起来,“你没事吧?”
夏永夜起床气更重了,“有事,很有事!”弯腰把滑到脚踝的拖鞋粗鲁地扯下来,“诸事不顺,今天一整天都要倒霉。”
周朗,“呸呸呸,你巴望点好事吧,赶紧洗洗,乔风岩死了,我得去案发现场。”
夏永夜终于愿意整理一下他散乱的长发了,“死了?绑匪怎么找到他的?”
周朗脱下卫衣,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的套身上,夏永夜的眼睛从周朗臂膀滑到腰间,周朗把卫衣拉下来,回头对上夏永夜的眼睛,耳根开始发烫,“看什么呢,没见过男的换衣服啊。”
夏永夜眼睛一眯,故意盯着周朗看,“你还怕我看?”
周朗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笑了一下,“你看两眼又不会少一斤肉,随便看,是不是搀我的身子啊?”说完周朗就咬住了舌头,耳尖烧红,莫名其秒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周朗赶紧转过头,弯腰把脱下来的衣服拿起来丢脏衣篓里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夏永夜打了个哈欠,“你换衣服太快我没看清,不确定会不会馋。”
周朗绷直了后背,手一下攥紧,耳朵越烧越红。
不等周朗转过身,夏永夜已经打着哈欠去洗手间了,只有周朗还站在原地攥紧了刚换下来的衣服,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服气地回头望了一眼半开着的卫生间门口。
夏永夜洗漱完,起床气下去不少,周朗买了豆浆油条带上车,夏永夜不客气地一口气喝完了那包甜死人的豆浆,头发没怎么用心整理,乱糟糟的,像被拎起来加班一身怨气的上班族。
一路上周朗格外的安静,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见夏永夜,耳根不自觉发烫。夏永夜也出奇的安静,除了吃东西的时候有声音。
今天的风格外得刮人脸,夏永夜从车里出来被吹得恨不得再缩回车里,芦苇荡里法医忙前忙后,周朗掐着要站在傅冰雨旁边,像定点摆pose的超模,夏永夜缩了缩脖子,挪着小步走近,看了眼乔风岩的尸体,面部扭曲,眼神充满了毒怨,可见死之前很不甘心。
夏永夜抓着襟口蹲下,“怎么死的?”
傅冰雨摘下口罩,看了眼吹得到处都是冥币,“□□中毒。”傅冰雨举起手里的冥币,“不过说真的,黄泉路上的钱给的挺足,你瞧整个芦苇荡全是冥币,都飘河面上去了。凶手是给爽了,难为我们要一张一张捡起来。”傅冰雨咬牙切齿,看着到处捡冥币的警务人员,夏永夜甚是同情。
周朗弯腰刚要去捡,夏永夜脚一伸,周朗的指尖抵在夏永夜运动鞋的鞋带上,夏永夜眯着眼睛,“你不要命了?”
周朗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我一时忘了。”
夏永夜翻了下眼皮,很欠的扫了周朗一眼,“快谢我,不然你就□□中毒了。”
周朗傻眼地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地指了指夏永夜,最后勉强一笑,“谢谢夏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弯腰抓着夏永夜的脚踝把他的脚移开,捡起冥币装证物袋里。
河边的警务人员拿着渔网捞冥币,边捞边骂骂咧咧,夏永夜着实同情,“乔风岩应该是勒索了某人,约他在这里交易,没想到凶手提了一袋子涂了□□的冥币,直接送他上黄泉路,有命要钱没命花。”
周朗手里的袋子快装满了,“看散落的冥币,乔风岩应该是狮子大开口了。”
夏永夜站起来,“就是因为狮子大开口所以才被灭口了。”
傅冰雨,“死亡时间在昨晚的一点左右,死因□□中毒。从吸入□□到死亡不超过十分钟,凶手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
夏永夜面向远处发光的水面,“至少在云川市应该不会太难,我比较好奇乔风岩能问谁勒索这么多钱?从目前掌握到线索中可以知道乔风岩因为对于菲文有着变态的执念,从而对孙洲海怀恨在心,对他起了杀心。孟英才以此威胁乔风岩,除了孟英才还有谁能威胁乔风岩。”
傅冰雨从乔风岩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还有电,不过这应该不是他的手机。”
周朗,“估计是从二手市场买的,电话卡也可以买黑电话卡,通话记录能找到吗?”
傅冰雨在翻通话记录,“有个短号,估计很难查到,他的电话卡都是黑的,对方估计也是黑的。最近一次通话是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五分,那时候你们已经去他家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提前跑了,然后给这个人打了个电话,长达七分钟的通话。”
周朗接过手机,“让张朝查一查。”
傅冰雨又从乔风岩口袋里掏出一盒没抽完的烟,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有夹层,“好像有东西。”
傅冰雨夹层里的东西取出来,一张磨掉角的储物柜卡,“优选储物中心,我记得这是个可以提供长期存储私人物品的地方。”
周朗,“和银行保险柜差不多?”
傅冰雨把卡装进证物袋,“差很多,首先价格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优选便宜一点儿,也就和你一年的网费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