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击本质……?”曲酌言不太确定她们是否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干这种听起来就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出事了她甚至分不出注意力去保护朝曦旭。
本质,这对于神使是一个非常值得避讳的话题,有相当一部分人难以将成为神使之前的人和成为神使之后的人当成一个人,虽然曲酌言不避讳这一点,也没有这种困扰——毕竟她的熟人不是死了就是死了——但她身边倒是有不少抱有这样想法的神使,她们认为脱离凡人的身份后新诞生的她们已经不是往日之人了。
其实就是被神溢出的力量影响了而已,说的那么高级干什么,曲酌言无法理解,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通过这种方向洗脑自己,让自己失去自我这件事显得不那么可悲。
“这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基础的操作,虽然原理复杂,但可以简化成非常简单明了的操作,不过祂们的德性你也知道,而又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所以魔法使这边也没有成功发展出这本应该相当基础的理论。”
“……什么意思?”曲酌言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朝曦旭的话了。
朝曦旭:“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看过《异星歧途》。”
“……资源的诅咒,环境的命运?”曲酌言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呻-吟了,“这太可悲了。”
朝曦旭注视着夜空,没有看她,继续说道:“总之,艾莉安娜根本就不在乎,尼莎没打算让这个不利于自己的信息让人们知晓,魔法使没有这种困扰,于是完全搞错了方向。”
“在其他世界,构建魔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在莫大的压力和求生欲下,这门技术在她们手里诞生了。”
“但针对于力量所连带的感情干扰对于魔法使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需要感到困扰的事情,大部分时候她们认为这有利于她们感知他人情绪。除了实力差距极大,否则神使根本不可能反向侵蚀魔法使的精神——损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时间有限,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她们也没什么心思去折腾这个优先级并不高的项目。”
“至于我自己——合理推测,我倒是目标明确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又因为■■■■■,受限于身份,它对我的影响也是无法避免的,但好在只有尼莎在意这件事,所以在我见到艾莉安娜之后,一定会想到解决这个问题——”
曲酌言:“那为什么……”
“只是推测而已,现实应该会有点出入,毕竟我没办法知晓全部的已知条件。”朝曦旭眨眨眼,“我现在拥有的仅仅是这八年来的记忆、和母亲在少年时期以及之前的相处记忆、一部分魔法知识以及极少数零碎的片段。”
“既然你不会,而我又有完整的相关理论知识,虽然我并不记得具体操作,不过我怀疑圣子在你脑袋早就留下了点什么,这应该可以协助你更快学会它。”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只能跟你从头讲起了。”
说来有趣,朝曦旭对于圣子从来都是用的第三人称——曲酌言认为她对这个身份没有认同感,也不想去回忆那段记忆,而她自己——纯粹是做不到,她可以将朝曦旭视为海伦·苏利亚·埃利乌斯,却难以将朝曦旭和圣子完全画上等号。
“去吧。”
曲酌言在坠落,她睁开眼,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可见度非常低。
她很少来自己的精神世界,以前是没必要,后来是不想面对过去的自己。
思索片刻,曲酌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没走几步,就看到迷雾中隐隐约约的人影,走近了,不出意料的发现那是年轻时候自己。
瞧瞧这一身干净利落又不失风度的衣服,看看这严肃中透露着疲倦的眼睛,显然这是卡拉死后到神陨之前的自己。
虽然不指望她有线索,但曲酌言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道:“你有见到圣子吗?”
“我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你刚把她钉在中-央广场的雕像上那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认为你有理由那么恨她。”她疲倦的拍开曲酌言,“好自为之。”
曲酌言拦住她,追问道:“等等,那她现在不在中-央广场吗?”
“显而易见,除了你,没有人想看到她那样子。”
她走了,步入迷雾后,不消片刻就无影无踪。
曲酌言这一次没有阻拦她,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也是她之前不想来精神世界的原因,每一个人生阶段的自己只有当时的记忆,既无法理解,也不会共情过去和未来的自己。
曲酌言曾经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的精神世界是这样的,直到某一次,她替自己精神引导时候,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了你的一部分,于是你把那本应该被带走那部分藏在心里。』
……其实就是自我保护机制,让她们分薄了自己的痛苦,也替自己扛下了相当一部分影响。
中-央广场啊……反正本来就要去那里的。
她的整个精神世界的各个地点不是恒定位置的,除了中-央广场,只要不从那里出发,走哪条路都会走到那里。
路上没有碰到其他的自己,曲酌言很顺利了找到了中-央广场,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座醒目的雕像,广场没有雾,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雕像被擦拭的非常干净,当年她留下来的血迹也早就不见了。
至于圣子,那更是不见人影。
曲酌言有给人侧写的习惯,每一个被她侧写的过的人都在她的精神世界留下了痕迹,但各种原因所限,她们往往只能待在特定的地方。
就像妈妈永远不会离开村子,斯洛永远停留在神殿,摩提辛和她的老板一直在展馆乱跑——不过现在她不确定摩提辛还在不在那里——而圣子,在她杀了她之前,她一直待在圣堂的里,不过后来她又泄愤一样把自己精神世界里的她折腾了一通。
但这也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来到精神世界,因为在那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急转直下。
那个时候也根本就没有可以帮她精神引导的人——其实她还是认识几个可以做到的神使,但在神陨之后,她们的实力也越发衰弱,虽然没有完全一落千丈,但也的确做不到这一点了。
至于魔法使……不好意思,不熟。
站在雕像手上的『曲酌言』一看到她,大声喊到:“喂!你又要干什么!这一次不要搞得全部都是血了!”
“我们清理了好久你知不知道啊!”
那是九岁的她,起初她还没想通这个时期的自己有什么理由留下一个形象,但重新见到那只麋鹿后,曲酌言得说——看来【舍尔卡·特斯卡特利波】对她的影响的确有限。
那么有关于她其它消失的记忆也会在这里留下痕迹吗?
“我找圣子,她被谁带走了?”曲酌言问道。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那我岂不是特别没有面子。”『曲酌言』抬起下巴,充分表现了对已经成为糟糕大人自己的不屑。
所以的确被某一个我带走了。
考虑到综合武力值和一些感情因素,她应该去找那个最后诞生的自己要线索,但……那个自己会待在哪里发霉发烂呢?
当然了,精神世界的自己们都可以到处乱窜,不过考虑到当时自己的状态,常年窝在一个地方才是常态。
“别担心,这一次不会了,我只是打算找她问一件事。”
想归想,她嘴上还是敷衍地安抚『曲酌言』。
“你上一次也是那么说的!”『曲酌言』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铲子,“你明明当时说【我要找你谈谈】,然后就把她捅了个对穿!我们拦都拦不住!”
曲酌言眨眨眼,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想法了,直到现在依然如此,记忆只是记忆而已,并不包括想法,否则她也不会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而这个『曲酌言』……她印象中她的确当时就在那里,这不奇怪,圣堂本来就是精神世界里堆积着最多自己的地方,不管是年幼的自己,还是年长的自己都喜欢待在她身边——毕竟再怎么说大部分的自己记忆中都有她的存在,只是比重不一样而已。
“我知道,所以再那之后我都没来过这里了。”
“但现在我回来了。”
曲酌言望着『曲酌言』。
『曲酌言』半眯起眼睛,一言不发,直接从上跳下来,手里的铲子借着重力往曲酌言当头砍下,曲酌言握住她的手腕,当即把人给甩出去。
『曲酌言』在半空调整姿势,最后,鞋底在地面摩-擦了好一段才停下来,她拍拍灰,转身目标明确的往一个方向走:“走啦!”
曲酌言跟上她的脚步,重新步入迷雾中。
啊……这也是曲酌言不怎么回精神世界的原因,她怀疑这里就她一个人不知道路怎么走,到后来,几乎每一次都要喊人带路。
但是中-央广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的,尤其是自己尚且还少那会,不过那会路也不算多,她完全可以自己多试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