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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杏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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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汀烟雨杏花寒。

白透粉的杏花初绽,于是到了揭杏榜的日子。

叶珩这一考,肩上是两家贾人的期盼。叶王统共要来四架驴马的,却是被王雪楹拦住了,末了只叶家来了一架驴车,坐着夫妇两个和白氏还有二房的叶梨钏。

一路上白氏只字未言,只合手向天祷告,连带着王雪楹也紧张了起来,一只手抓着叶珩衣袖。

榜下人潮拥挤,白氏随叶梨钏一起,王雪楹夫妇从另一头去瞧…

却是恶犬先行挡在了两人面前,夫妇瞧着不怀好意的谢临宸,王雪楹忽而一阵难言的心慌,凝神盯着来人。

“嗤,今岁统共才录了二百余名…”谢临宸满脸轻蔑,“纵使得了雀京解元,会试还不是原形毕露……贾人就是贾人,少做些痴心妄想的美梦…”

王雪楹没与他计较,推开人群向里挤去,她的腿脚其实还没恢复好,眼下却也顾不得了。寻了半晌,才在百余名寻到叶珩的名字。

好在上榜了……可百余名在殿试又能好到哪去呢……她脑中思绪轮转,直觉叶珩不该如此,可事实又这般晃眼地摆在她面前。

她再出去,白氏两个业已回到叶珩身边,白氏面如死灰,靠在叶梨钏怀中,叶珩勉力扯着唇,苦涩又难堪,不发一言就要往回走。他的模样瞧得王雪楹心堵,也不记得甚么功名贱籍了,只是上前抱住叶珩,“中了就好…多少名我都不在乎……”

叶梨钏也宽慰白氏,“以堂兄之才,只要一脚踏入官场……早晚会出人头地的,再说还有殿试不是?伯母别伤心了。”

人潮里不乏有人簪杏信马长行,王雪楹反身去榜下杏树边折了一枝似霞含露的春杏。

见她跛着脚慢慢回来,叶珩才有所反应,忙上前迎她。王雪楹踮脚为他别上,“管他甚么春杏海棠,还要俊俏的郎君来簪才好看,亭曦与之甚配。”话罢在他眼尾落下一吻,她举动这般张扬,却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连白氏都暗自神伤无暇顾及。

叶珩轻轻勾唇,却只是抚着她的脸颊,不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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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叶王两家,还在意叶珩应考的,就数郑府那郎君了。

几个人归家时,郑府来的小厮已静候多时,叶珩百名开外的消息传回去,郑韶舟撂下的茶盏都差点碰碎。

“怎么可能!”郑韶舟拧眉,“不说会元……三甲总是有的,我素日在国子监,就没瞧见过几个资质才华大过亭曦的……”他多少也为官几载,看过个中乌黑…心下断定叶珩是被下了绊子。若是如此,那殿试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如今也不过六品小官,能做的大抵只有在殿试放榜后去探探礼部的口风罢了…

又是数日,果如郑韶舟所料,叶珩殿试也不过二甲开外,只是到底比会试强些。

他被授官金部员外郎,正七品,是除却一甲以外品级最高的一个…官任金部司,多少人都以为叶珩是深得皇上青眼……

王雪楹托罢殷长戈问过才知,是礼部那些自诩正派的老头瞧不上商贾,禀过圣上后把叶珩从会试一甲给砍了下来,殿试亦如此……授官是皇上有私心在的,觉着对不住叶珩,便赐了户部金部司的员外郎……只怕又是老臣们好一阵唠叨。

王雪楹长叹,到底算是告一段落,正式一脚踏入了官家的门,往后叶珩高升…若她弟弟也能高中,相互扶持着……两家早晚能摆脱甚么贱贾的名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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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应时而来。

王雪楹随着叶珩一同入宫赴宴,叶珩自有新制的艾绿官服,王雪楹则是淡绯的披衫配着月白纹荷襦裙,腰腹间系着胭脂色的描金花纹的裙带,长发盘起,簪着的步摇流苏下亦有绯红的绸带不时随风扬起……算不得倾城色,红色给她添了几分灵动纯稚,不言笑时,那双眼睛里却难掩她天生的清冷桀骜。

指尖轻轻探了探眉心的花钿,王雪楹嗔怪道,“还说你要为我画,几次画歪了,还险些误了时辰…”终了还不是她自己画的花钿。

叶珩握了握手中的柔荑以示安抚,“手生尔…再给我些时日,凭为夫的画技,为娘子描眉画花不在话下。”

“说的好听…”她开始掰着手指盘数,“前些日子你用绵胭脂作弄我,染脏了我一件白貂裘衣…”

“数日前把我上好的南海珠粉与胡粉混在了一起…”

“还有昨日…拿我磨好的石黛充做砚墨去作画……”她说的愈发气愤,拉过他的手臂便要假做咬上一口。

“噗……哈哈哈…”夫妇身后蓦地传出笑声,吓得王雪楹一个激灵,两人回身,见是一行文武官员,郑韶舟、张知行都在其间,江斐也随在其中。

“这叶员外郎与娘子感情甚笃啊…只是这样的闺房私事说与我等怕是不太好罢?”说话的是个武将,言语粗俗,其实无甚恶意。

两个人给他们见过礼,王雪楹复揖身,“民妇初赴宫宴,难免郑重……”

叶珩向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拜握行礼道,“下官有娘子日日的悉心照料才得以有今日…故而对娘子分外珍视爱重,叫大人们见笑了。”

“江侍郎啊,得空也与员外郎请教一二,若侍郎如叶员外郎这般会疼爱夫人…只怕江侍郎的娘子便不会闹和离闹得人尽皆知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雪楹这才念起江斐和离的事,前些日子只顾着忙叶珩科考,把此事且搁置了……她听祭歌说谢琳琅已经与江斐彻底和离,再不是江家的女眷了。这样大的事,她便是作为朋友也该关心着问上一问的。

“我这表妹可脸皮薄着呢,各位且去赴宴,莫要多加为难了。”不待江斐出声,张知行就上前维护道。

王雪楹朝江斐瞧了一眼,恰与郎君对视,于是二人只相互颔首,一行人一同向宴殿走去。

宴会的前半场王雪楹是与叶珩同席的,宴上不乏有同僚与叶珩结交敬酒,王雪楹尝个贡果,夹一著御菜,嘴尚且没张开,便要同来人或拱手或作揖……闲时她倚在叶珩肩侧,叹行路难,往后怕没个安分的时候。

宴罢女眷们便随去了皇后娘娘的宫殿,江皇后按照身份赐了女眷们节礼,王雪楹赏玩着手中妖花琥珀的杯盏,琥珀成色极好,可惜是御赐,不若便随商队出海拍了……赚好大的一笔钱呢…她对着鎏亮的杯盏吁叹。

“谢家也是有本事的,前儿才与江家闹到和离的地步,转眼谢家郎君便中了探花……原以为本就式微的谢家气数尽了……眼下看来倒是不尽然呢。”王雪楹听见身旁娘子道。

“皇后娘娘可是江六郎的亲堂姐…谢家倒是放心放谢六娘子来赴宴的。”

“哼哼,瞧见谢六娘子身侧的女娘了么?”王雪楹张耳朵听着,闻言也朝谢家娘子处觑了一眼,瞧见一个紫衣玲珑的女娘……远远瞧着那淡紫的罗裙和女娘品茶的清雅模样,仿佛已嗅到丁香花的气息。

“那啊是谢四姑娘,听闻谢家是打算送谢四娘去顶了姊妹的位置的,惠宁郡主瞧不上眼推辞了……要我说也是,诸位虽嘴上不说,谁对谢家内里的乱子没听闻过一二?谢四娘还指不定是哪里来的外室私生,良庶都算不上……谢家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王雪楹听着撇了撇嘴,又如何呢?江斐也是和离过的人了,便是庶出外室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娘,怎么配不得他了?

“哪个是叶珩叶郎君的娘子?”她正出神便听女侍唤道。

忙不迭放置好手中的琥珀盏,王雪楹福身行礼,“民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位娘子留下,皇后娘娘乏了,旁的娘子都先请回罢。”

眼见殿内空静下来,王雪楹的心不免提了起来,上首的娘娘盯了她半晌,才道,“是叫雪楹?”

王雪楹受宠若惊地应声,忐忑等着皇后下文。

就见方才的女侍抱来一只狸奴送入江皇后怀中,是一只圆滚滚的、黑花面黄白身的狸奴,此刻正用一双灰蓝的眼睛盯着她瞧。

“这是本宫月前才得的狸奴,说是随商队打暹罗国来的,本宫原也喜爱的紧……眼下多有不便……”皇后说着摸了摸猫儿的脑袋,又递给身侧侍女。

“…听本宫的弟弟说王娘子喜欢,从前也侍弄过,今儿便赐给王娘子了。”

“民妇惶恐……”王雪楹伏身告罪,她儿时确是养过一只,珍珠宝贝一般供养着,却还是病死了…伤了好一阵儿的心……

侍女将狸奴送到她跟前,“带回去罢。”皇后道,她心叹,不过是物归原主罢。

王雪楹随宫女出殿,吩咐侍女先把节礼送去宫外车架上,抚着猫儿在长亭慢行,“暹罗国的猫儿么?那叫你仙罗罢?必是有道法仙缘的一只小狸奴……”

“仙罗…王仙罗……”呢喃间,便见前方廊下一人长身玉立……她顿了顿步子,待看清才复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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