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变动,染血的府邸像是引诱人堕入深渊的恶魔,女孩抵挡不住诱惑,进入府内。
红色,浑身的红色,满地的红色,连天边都被红色染红。
血红色的刀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双手被拧压在身后,如一个囚犯般,跪在地上,周围都是对自己的声讨。
红色的表情,红色的动作,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红色。
母亲穿着红色的衣袍向自己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红棕色的戒尺,她半蹲在自己身前。
“孩子,宗人府已找到证据,所有的证据全部只指向你,你还不认罪吗?”母亲的眸中半是安抚半是失望。
我痛苦的挣扎,“我没错,陛下……母亲!这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还要继续狡辩吗?”母亲将戒尺撑在地上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如若不是你干的,那么,给我一个你出现在这的理由。”
“是……是……”解释的话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封住了自己的咽喉,只能发出单个音节。
母亲闭了闭眼,像是不忍再看自己,抬了抬手,“将人带下去。”
一句话,就让自己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
牢里格外的寒冷,春寒料峭,天蒙蒙亮时,牢内像是结了一层冰。
浑身发烫,只能紧紧的抱住自己,脑子内一片混沌,但是母亲心痛的脸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子里,像是一道魔咒,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冷的意识恍惚之际,好似看见母亲站在自己的身前,心疼的看着自己。
龟裂的嘴巴张了张,“母……亲……陆家……不是我……”
陆恪被旌南楼的动静吵醒。
大步流星的走到床榻边,握住旌南楼在空中乱抓的手。
原本娇俏的脸上满是冷汗,嘴唇上下开合,发出呢喃:“母……亲……不是……我……”
“什么?”陆恪俯身倾听。
“不……”
旌南楼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陆恪用手背轻贴旌南楼的额头,灼热的温度像是要烫穿掌心。
陆恪转身准备去叫大夫,右手被旌南楼牢牢抓住。
“别,别走。”旌南楼莹白的脸皱成一团,拼命抓住陆恪的手,像是抓住的自己的救命稻草。
陆恪只能坐回床榻,将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整理到一边,轻声细语的哄着:“我不走,我不走。”
门被敲响,“奴婢听见房内有响动,可是旌姑娘醒了?”
“并未,她发高热,需请大夫。”陆恪再次用手背探了探旌南楼额头的温度,像是比方才的温度还要高。
侍女已快步离开,前往阮希的院子禀报。
只一盏茶的功夫,大夫就提着药箱来了。
陆恪本想退到一边,奈何旌南楼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不放,稍一脱离,旌南楼原本还算平静的眉毛便会狠狠蹙起。
陆恪低垂着看某,看着自己手掌内莹白纤细的手指,静静的等待大夫搭脉。
“这位姑娘已经喝了刘叔开的药方了吧。他的药方药效刚猛,易突发即热,再加上这位小姐近日里身体亏空,才导致高热不退,无需再次用药,只要熬过这阵子,就会好转了。”
说完,他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就出去了。
阮希一脸担心的看着旌南楼,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都怪自己没早点跟老爹汇报这个事情,要知道南楼不会武功了,老爹肯定不会抛棍子出来,南楼也就不会遭罪了。
绿腰静静的站在阮希的身后,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略懂桥引之术,可辅助大夫的药方,减轻她的痛苦。”
“真的!”惊喜之后是深深的怀疑,阮希瞥了他一眼,“你真的精通此道?”
已经夜半,刘叔走的突然,府内并未重新聘请大夫,好不容易从外头请来一个,结果医术浅薄,缓解不了南楼的痛苦,说不定他真的能行呢。阮希抬眸,期待着他的回答。
“精通不敢说,略懂一些,以前跟经常来楼里的大夫学的。”绿腰的脑袋越垂越低,心中懊恼自己不应该出这个风头的。
“那便来试试吧。”陆恪让开部分位置,让绿腰能更好的发挥。
在绿腰的手掌接触到旌南楼肌肤的那一刻,陆恪的心中升起了无法抑制的戾气。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内心澎湃的杀意,静静的看着他动作。
一套手法下来,旌南楼的鬓边冒出了许多细小的汗珠,阮希拿着帕子,小心的替她擦拭。
“这样就好了。”绿腰从怀中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细汗,“若还是高热梦魇,可每日使用两次桥引手法,每次需间隔三个时辰。”
“明日不用你。”陆恪这话没经过脑子,顺嘴就出来了。
看着绿腰愕然的眼神,陆恪快速找补了一句:“你的手法我方才记住了,就是还有几处穴位可能需要你指点一下,桥引我来就好。”
绿腰愕然的眼神转变为了然,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旌南楼睡的安稳,渐渐松开了陆恪的手。
陆恪像是没感觉般,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见旌南楼蹙起的眉头松开,整个睡相都安静了,阮希吐出一口气,“看不出来啊,你还有一手。”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旌南楼和陆恪相握着的手上,拍了拍绿腰的后背,“那我们先走了,你照顾好南楼。”
阮希带着绿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你看喜欢哪个厢房,随意挑个,今晚先将就一下,可能有点灰,明日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绿腰行走的动作顿了一瞬,她不嫌弃自己,还让自己随意挑选一个心仪的厢房。
他当即就要跪下谢恩,被阮希制止。
“做什么!不要跪来跪去的,太吓人了,行礼就行。”阮希左脚都踏进厢房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来。
“你这名字不好,我给你换一个,就叫——泉琤怎么样?”
“小姐赐名,奴感极涕零。”
“行了,不用那么拘束,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规矩,只一点,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以你的心思应当明白。”阮希随意的摆摆手,进了房间。
夜幕深沉,一直漆黑的乌鸦融入黑幕,停在房檐上,只一秒,竹箭袭来,乌鸦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陆恪踱步而来,斩断箭矢,刨开乌鸦的腹部,一张染血的字条出现在他手中。
打开字条,上面用朱砂写了两个大字:速归。
陆恪眉心蹙起,思衬着是出了什么事。
房内传来重物摔落的声音,他顷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洗净手,朝屋内走去。
旌南楼疼了醒了过来,只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无,实在是爬不上床榻,以为自己今天肯定要在地上将就一晚时,陆恪带着月光的凉意进来了。
他一把抱起自己,轻轻的放在床上,拢好被子之后,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
“温度降下去了些,你感觉怎么样?”陆恪边问,边倒了杯水递到自己嘴边。
小口的吞了几口水后,干涩的喉咙有所缓解,“感觉好多了。你去休息吧,我再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守夜看着我的。”
“无事,你睡吧。”
旌南楼本还想圈劝,实在耐不住困意,再次沉沉睡去,这一觉就到了天明。
阳光穿透窗栏落在地板上,窗外小鸟震动翅膀腾空飞跃向天空,一阵风吹过,带着桂花的香气略过旌南楼的鼻尖。
她平静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平静的水面漾起了波纹。
意识回笼,旌南楼下意识的捂头,发现昨日刺痛的感觉已然消失,只余下睡梦中碎片化的梦境。
“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旌南楼一醒来,发现床边探着三个脑袋,每个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
这个场面有些温馨,又有些好笑。
旌南楼撑着床坐起,背后被塞入一个靠枕,旌南楼对着担心的陆恪笑了笑,“没事,应当好的差不多了。”
“那个南楼啊……”阮父有些羞愧的开口,“干爹不是故意的,干爹不知道你失忆了,连武功都忘了。”
“干爹?”旌南楼茫然的看向阮希。
阮希疯狂摇头,摆手。我不知道,他好像疯了。
“阮大人……您没生病吧?”旌南楼问的小心翼翼。
“我?我身体可好的很呢!”阮父见旌南楼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严肃了表情,“你可不能抵赖啊,就方才,你才认得我做干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刚才?刚才自己不是在睡觉吗?难道是说梦话答应的?旌南楼在脑回忆,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自己似乎有说梦话的习惯。
阮父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认旌南楼确实没生他气后,安心的出去了。
阮希整个人斜靠在床榻上,嘴里叼着时令水果,嘴巴还不停歇,“要不是你没再往下追究,他肯定还要将你小时候哭着要喊他爹的事情再重新拿出来说一遍。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忘记了,也算是件好事呢,起码不用再闹一个大红脸。”
旌南楼自己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到是没觉得尴尬,只是有些可惜,可惜了这么美好的记忆。
快到晌午,天气晴朗,陆恪将旌南楼抱至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
旌南楼正昏昏欲睡之际,泉琤突然闯了进来,直挺挺的跪倒在自己面前,“奴家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