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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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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表这日容夫人辗转落地后,并未随谈行止一道走动,独带了谈多喜出去,要做什么也不透声。

是夜,暮色低垂,长街上人迹稀疏,因河岸尚还有人家未闭户,水面惺忪荡漾几盏灯影,光照粼粼,昏黑暗昧。

过了桥多是排屋,门面多巷道窄,行至僻静深处,容夫人慢下脚步,手往斜上方高高举起,却听“嘶嘶”两道吐信声后,一条白蛇顺势从屋檐滑落,缠在她手臂。

被落在洞中的蛇童子找着路回来,歪七扭八地盘绕,蛇尾挺翘,蛇口频张,正迫不及待在告状。

谈多喜害怕容窈又寻他错处,低头悄摸往后溜了两步,贴着墙根儿站好,眼珠子恨不得把青石板都给望穿。乖觉一阵后,又低腰敛手,抬脸儿去看,见那原本约有二指粗的蛇缩小寸许,被容夫人捏起脑袋,徐徐往嘴里放,蛇尾扫过红唇,顺着咽喉往下,生生全吞进肚子里。

他猛打了个寒噤,喉咙叫气儿顶着了舌头,滚落不下,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对于类似异样的目光,容窈向来敏感,她面色苍白,看似孱弱,眼神却阴冷非常,于浅淡月色下,仿若一只流着冷血的艳鬼。

在谈多喜惊疑的神色里,她眉头微挑,转而笑容晏晏,说:“是觉得恶心,还是害怕了?”

毕竟藏蛇于腹,声音低了两个调门,分外沙哑,亦分外飘渺。

“我是替你养的,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得自个儿遭这罪,哼。我劝你还是早日习惯的好。”

蛇童子伤了元气,容窈出自医修世家,身尝百药,不仅血液是补品,就连身体也是温养它的最好容器。

谈多喜不懂这蛇有什么非要养的必要,面对容窈,却已习惯顺从,也习惯了不去多问。

他忙上前拽住对方的袖子,话里话外透着殷勤讨好:“我省得的,娘对我真好。”

容夫人不禁冷笑。

“你是我一手带大,心里想的什么,我最清楚不过,戏就不必演了,”她话音一顿,“我知道你恨我。”

“既然要恨,那就长长久久地恨下去,等你长了本事,杀了我也好,关起来慢慢折磨也罢,都可以来试。”

说着长长吁出一口气,自顾转过身去,终究将未完的话咽进肚里。

母子二人穿过这条幽森窄巷,一路默默无语。

待眼前豁然开朗,高楼在望,明月楼灯火辉煌,门口不时有贵客出入,便知此行目的是要入这楼中了。

容窈取出两个腾蛇面儿的面具,分别与谈多喜戴上。来至守门的侍女跟前,又主动摊开掌心,赫然露出一道奇怪的凸起。

皮下似有活物往来穿梭,微不可查地耸动,看得人汗毛倒立,其中一位侍女见状,拿早燃起的黄线香靠近一点,火星子落下,那处“扑哧”裂开条缝儿,一只拇指大小、状似眼球的蛊虫破皮而出,滴溜溜钻进另一位女孩儿捧着的小陶瓮里。

这是从南疆柳家传来的报信蛊。主人以秘法喂养,每每附在请柬上,让它寄生于来客掌心,进门时便可确认身份,绝不出错。

于是擎香的侍女另唤了人来领路。

明月楼本就占地广阔,又足有十二层高,为方便往来,内里特设了传送法阵。

谈多喜忍不住拿眼睛四处打量,因来过一次,以为还是从老地方上去,哪想竟被带去后院儿,钻进一假山门洞的入口,而越往下走,越是在心中惊异。

明月楼下楼倒悬,上十二下十八。整整十八层被设成巨大的拍卖场,隔帘隔纱,内部中空,是个绝对见不得光的去处。

再看各间烛火飘曳,光焰跳动,冷寒刺骨,悬着的竟是一盏盏阴灯。又来客面具各异,个个儿藏头露尾,悄不作声,万分沉凝死寂,真宛如十八层地狱!

他便再是个坏了肝肠的歹毒苗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难免提心在口,浑浑噩噩随容窈入座时,连身处几楼都未留意,不由去想:养蛇童,进暗场,从前也尽教些诡谲的术法……若不是一场灭门之灾,他娘何以变得如此呢?从昔日温婉的闺秀,堕落成这心狠手辣、满是病态的模样。

谈多喜不愿承认,他们的痛苦难免有相通之处,更不愿承认,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执着。静静出一回神后,目光再度落到拍卖场中央。

这下面的规矩,无疑要比上面多得多,却又处处透着荒唐和诡异。

一红衫女子梳双髻、执铜铃,赤脚浮空,身无旁人,显是负责唱价。她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脱口而出:“今日拍品有三样——”

“百年紫蛛一只,无主傀儡一具,这第三件……乃压轴之物,后见分晓。”

“此处不收金银,只以灵石起拍,三唱为止,价高者得。若出价后无力结清,则以己身代偿,还无法了结,便以魂魄或亲眷血肉偿还。”

话音落下,从梁上垂下无数条由灵力聚成的明线,紧紧缠在来者手腕,谈多喜将手一扭,并未察觉出有何异样,内心却总有一种惶然的错觉,像是灵魂被监视、被拉扯,被人高高吊起,把玩于掌心。

他极力忍耐难言的不适,听那女子粗略介绍完具体细则后,便见铃铛一晃,宣告拍卖正式开始。

几乎是一瞬,沙哑的、粗犷的、高亢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喷涌,从四面八方传来,吵得谈多喜心烦神燥。

反观那女子,非但不觉烦乱,还从这众多声音里,清晰分辨出出自不同之人口中的报价,并适时做出比对,而后口齿伶俐地转述。

这样的本事,怎能不让人惊叹。他不免好奇询问:“娘,她是什么人?”

容夫人指尖挽了个诀,布下隔音阵,耳边霎时变得清静。

她头也不回地盯着唱价的女子,口中却不疾不徐地道:“她是商家的人,东南登临岛那个商家。”

说起登临岛,谈多喜便明白了。

难怪,难怪她如此耳聪目明。

据说上古时期,掌管乐音的神女名为商媪。为封印魔神,她陨落崖海,散落的武器化作浮岛——即登临岛,神魂散于海中,不时有虚渺歌声从深海传来,被人捕捉到。传言真假已无可考,不过商家以音入道,家中子弟自古以来便擅长乐理,倒确有其事。

于他们而言,裹挟自身灵力后,音浪可暗中伤人,令筋脉尽断,亦可洗涤心脉,蕴养魂魄,妙用无穷。专此道日久,族中后辈的听觉较旁人更为敏感,有隔百里听取毫末之说。

可这样的本事,也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若心智不坚,莫说修行时凝不了神,安不下心,便是平日也饱受困扰,恨不得自戮双耳。因受不住折磨伤了己身,或入邪魔外道的数不胜数,眼前的女子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本名商流月,在族中年轻一辈里若说天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这位鼎鼎有名的乐痴,却因十年前修炼时走火入魔,竟双耳流血,就这么聋了。

一朝从云端跌落,商流月岂会甘心。机缘巧合下,她翻遍古籍,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条鬼修留下的禁术,打起主意偷偷炼化鬼耳,害下门人数条性命。

事情败露后,商流月逃出商家,又受仙盟联合追捕,走投无路,却不愿就这么受死,便将自己的魂魄卖给了明月楼楼主,“自愿”受百道无形的牵魂锁魄的灵线束缚,从此以后栖身地底,专管这暗处的拍卖,再未见过天日。

谈多喜唏嘘不已。

若自己失了自由,一辈子都要给人当牛做马,还不如痛快地去死。

时至今日,也不知商流月可曾为当初的选择后悔,看她的神情,大抵是没有的。

在这思索的空档,前两件拍品已然售出。紫蛛蛛丝无毒,不仅百淬不断、坚韧非常,而且响音清澈,是做弦的绝佳材料,果不其然被商家子弟争抢。

而无主的傀儡……这制傀儡之术,起初出自云州的鬼修钟家,钟家被正道剿灭后,鬼修一脉销声匿迹,南疆柳家倒将它的傀儡术吸收融合,开创了另一种炮制尸体的方法:肉身不腐,傀儡有识,宛如常人,其中门道说来就长了。

从坐到位置上起,容夫人从始至终未叫过价,既不想拍东西,专把他带出来作何呢?谈多喜心中有此一问,偷窥对方脸色,见她严阵以待,转而又想:约莫是在等这压轴的藏品。

果真如此。还不及商流月宣告,容夫人下意识抓紧他的手,声音冷肃:“接下来你睁大眼睛,好生给我看着。”

看什么?

谈多喜不敢不从,抿了下唇儿,老实巴交瞠起眼珠去看,却见从顶上降落一道木制飞梯,它一层一层缓缓往下,每经过一处,便多了一阵难抑的、夸张的吸气声。

盖因那上面放着个铁笼,笼中关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人。

是个男人。

是个皮肤白皙,容貌动人的男人。

他修眉俊目,轮廓分明,并非女气的长相,就连身体也如一般男子,只是更为修长美观,被银链束缚的四肢,还可以见到一层薄薄的肌理。

可不知为何,令人耳根发烫,心内酥软,莫名挪不开眼。仿佛有一万道叫嚣声要冲破喉咙,恨不能将人抢来,去占有,去凌辱。

而他身上,虽无明显的痕迹,却令任何人都能看出,曾不止一次遭受过什么。

男子不规矩地坐在笼中,在一道道要吃人的目光的逼视下,肌肤晕起诱人的粉色。那下方水渍隐隐,他蹙着眉,面色微动,已然将手放在上面。

哪怕是在大庭广众。

谈多喜只觉胸口一窒。

他从第一眼便看出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一样的,既下贱又难得的魅,只不过,是一只男魅。

宫流月踩在笼子上面,随着一同落下,她的声音带着兴奋,更带着几分明显的颤抖:“诸位贵客——”

“如你们亲眼所见,这是一只魅。虽已被用过不知多少次,不过至少还剩十年光阴可供采补。”

“众所周知,此物难寻,我们楼主大费周章才找来这么一只,大家可要好好珍惜呐。”

“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这修罗狱场,如一锅顷刻滚沸的水,声响从四下炸开。

容夫人一只手重新设下隔音阵,另一只手抓得更紧,指甲下意识嵌进谈多喜娇嫩的皮肉。

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她侧过身,像那预备夺舍的修士牢牢盯住选中的□□,又像个走丢孩子从此风声鹤唳的母亲,疯了一般地诘问:“你看到了——”

“一只男魅尚且如此,更莫说是你。你要变成这样吗?”

“被千人睡万人/骑,离不开男人阳/精的浇灌,是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床上的淫/货,一个人人都想要,又人人都唾弃的婊/子。”

容窈的胸膛上下起伏,状若濒死。

“宝儿,我教你做人,至少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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