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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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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多喜第一次见到他娘在哭。

绝不是自己一副故作姿态、好引人怜惜的形容,而是笑堆脸上,泪挂颊边,唇儿打着颤,将个好端端的女子衬得狰狞又扭曲。

脱口的话却如一瓢浇在热火上的油,“滋滋”冒起青烟,扯得谈多喜心肺滚烫,百孔千疮。

“是了,你不想为女想为男,急着从我这儿挣脱出去,心心念念求的便是自由,可世上哪有这样想当然的事?”

“从小到大我殚精竭虑,助你洗髓淬脉,教你瞒得这样辛苦,究竟是为什么?要像个男儿光明磊落行走世间,你保得住自己么?就连我也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既生来低贱,便注定要找一条后路。”

“娘——”谈多喜胸中骤然闷痛难言,抽开手来,已然泪眼模糊。

“所以我该怎么做才好?是一辈子不见天日,老死在宅院里,还是像你一样,去攀附个傍身的大树,不要脸面地紧紧缠在他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却什么都不愿和我讲,什么都不和我解释,只施舍般予我几句关心,随意哄上两句,就心安理得让我做你复仇的棋子,任凭你摆布!”

容夫人一腔怒火冲上嗓子,抡圆胳膊狠抽他一记耳光,恨声道:“你这讨债鬼,天杀的冤孽,竟这样想我!”

谈多喜捂着半边脸,梗直脖子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可是娘,与其凭靠微薄的爱,战战兢兢地活在男人庇护之下,一时祈求他待我如初,莫要变心,一时又祈求他实力不朽,亘古长存,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他、踩踏他,令他死心塌地,情愿作一块垫脚的石头,当一座铺好的桥,送我上青云呢?”

“……”

“我是一只魅,既注定与正道无缘,为何不换一条路?我绝不会做他们的炉鼎,相反,还要让他们以元阳助我,拼了命也要把我高高捧起!”

谈多喜咬牙切齿,美丽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笼着无尽的阴毒与狰狞。他两只手紧握,微微发抖,仿佛正强行压着满腔的恶气。

容夫人脑袋昏沉,讪讪瘫坐回去,心内滋味莫名。话在口中转了几转,终究归于缄默。

她也不敢说,方才听来的那些话,究竟是异想天开,还是惊世骇俗了。不知怎的,见他那样倔强不认命,想尽办法要争、要抢,自己没了之前的气儿,竟一股子悲从中来。

正此时,眼风不经意向外一扫,当即眉头深锁。

原来,在他们隔着罩子谈话的当口,外边儿尖叫起伏,乱哄哄一片,因抢夺那男魅大打出手,灵气、妖气、魔气乱泻,栏杆冲破,阴灯倾倒,帷帐层层被点燃,蓝色鬼火熊熊升腾,令此处坠入冰窟一般,冷得刺痛骨髓。

商流月早控制不住局面,只得派人去请眉当家下来,又许多妖邪趁乱打劫,将看中的修士也好、同类也罢,制伏后连拉带拽地往外冲,大事不妙,容窈提着谈多喜肩膀,急喝道:“先走!”

连面具也来不及重新戴好,腕上十八颗佛珠一一分散,围绕周身,匆忙结了个急阵,便裹着二人冲破禁制,强行破楼而出。

……

沉云遮月,天色昏昏。

从后院儿离去,重新进入来时小巷,容夫人手扶着墙垣,重重喘气。那突如其来的一下令她灵力损耗得厉害,肚中翻涌,呕声若现,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显见虚弱至极。

谈多喜本预备在她背上拍上一拍,却突然收回手,将袖中凌天带、金臂环召出来捏在手里,警惕望着四周。

他眸光如蛇般阴沉,紧盯上方,果见连绵屋檐上、墙与墙之间,一道模糊的黑影诡异穿行。

风吹移云层,漏出几分天光,于这稍强一点的光线里,那影子露出轮廓,乃是个蒙着面的男子,虽身形不算如何高大,速度却极快,不过几息,竟已裹挟风声,灵活掠至他身边!

月色本就不显,被这样一挡,更投下几分沉沉阴影。

一刹那,对方带来的罡风吹乱他发丝,飘了满脸,谈多喜匆忙往后一退,感觉有只手轻轻在腰间拂过,正待低头去看,容夫人却挥手将他扳至身后,檀口大张,白色蛇头从中钻来,咻然喷出一口毒液!

那人未料到这一手,防不胜防,虽抬臂挡下,衣袖却被毒液穿透,当即灼出个丑陋的伤口。紧接着杀招又至,泛起金光的佛珠冲向面门,直取性命,那男子大吃一惊,在地上翻滚躲避,就着踉跄的步调向前跑走。

却听“铮、铮”两道清脆的乐音响起,狠狠打在背上,他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猛吐出口血,毫不犹豫把偷来的东西往后一扔,便炸起几道黑烟,匆忙逃匿。

一名抱着四弦阮的青年衣摆轻扬,从墙头飞身而下,稳稳停在被丢下的紫色储物袋前。随后,他弯腰将这东西拾起,朝谈多喜展颜一笑,突然清越地问道:“这位姑娘,方才你没事罢?”

眼前男子身形沉稳,卓然风流,一袭烟霞色纱衣,项上戴着个八宝赤金璎珞圈,黑发由玉簪束起,束得却不规整,以致还有几缕卷曲的发散在颊边,显出一身红尘气。因额头宽广,且生得一双桃花眼,又眸中清亮、牙齿雪白,天生便给人一种愉悦的亲近感。

看着对方扬起的笑,谈多喜撩着眼皮,心内少有地生出几分警惕。不过须臾,又微微屈膝福下身去,柔声道:“多谢公子,我与母亲皆无大碍。”

容夫人未阻止他行礼,只脸绷得略紧,闷不作声。

青年将阮背在身后,迈着大步来到母子二人身边,手掌摊开,精致的锦囊被戴了黑色象牙拨片的指节包裹。虽欲将它物归原主,视线倒很是往上落了落。

是辞州荀氏的东西。

谈多喜低眉垂目,慢悠悠拿回锦囊,指尖不经意在他掌心一勾,笑说:“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妨青年冲他眨了眨眼,狡黠又活泼地道:“萍水相逢,问名姓就不必了,若是有缘,我们定还会再见。”

“夜黑风高,晚间的路可不好走,二位要当心呐。”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见他背对着胧月,一行哼着未听过的小调,一行扭身潇洒离去。

谈多喜捏了几下掌心的储物袋,把它重新系回腰上,嘴里道:“这位该不会也是打登临岛上来的罢?真是莫名其妙。”

容夫人眼神一撇,不知看出些什么门道,将嘲讽的笑意挂在唇边,哼声道:“回去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青年离了两条巷子,挽起指尖,口中法诀一出,每迈一步便将地缩成一寸,如是走了五步,已行至郊外,停在汩汩涌流的溪流边。

他取下背后的阮抱在胸前,席地而坐,指节翩飞间,急促又激昂的曲音翩然响起,如急湍飞泻。

正弹了一半,身后沙飞石走,突然从地底钻出个人,一边呛声,一边抖擞满身尘土,见他身形装扮,不是之前的蒙面男子又是谁?

重重往他肩上一拍,怨气十足地道:“你这臭小子,自个儿想在美人面前献殷勤,强令我来行恶也就罢了,说好不过演一出戏,你却假戏真做,下一通死手——”

青年拨弦的动作戛然而止,弦音震颤的余韵散落在夜风中。他头也不回地道:“真把你打死了么?若还没有,那就闭嘴。”

男子在他身边坐下,忍痛咳嗽几声,回道:“想我时寻,乃是九州出名的‘千机妙手’,竟被你诓去偷个小小的锦囊。若被我师弟师妹们知晓,指不定会如何笑话。”

见对方沉吟不语,面色不善,时寻眉头蹙起,猜测道:“怎么,你的把戏被人家看穿了不成?”

“不是。我是在想,她身边的女人看上去不简单。至于她……美则美矣,却是一副细声细气、不胜柔弱之态,这样的女子我不太喜欢。”

如是说着,脑海中难免再度浮现那张面孔,心内发酥,青年指节下意识一动,挑拨出几道轻佻的声响,又反悔道;“罢了,她虽装模做样得紧,却实在貌美,你帮我打听一番,看辞州荀氏的女眷中可有这样的人物——约莫十七八岁,身姿窈窕,胸脯平平,貌若天仙,下巴上点一粒胭脂痣。”

从那暗无天日的拍卖场,他偶然一见,便盯上人家,直想弄到手。

“……”

“若能得我喜欢,便娶了她,若是不能,取她一身皮肉予我做个阮面儿,也未尝不可。”

时寻两眼圆瞪,已被他话里不经意的冷漠与无情惊得一呆,讶然道:“商尤良,你和你老子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青年冷眼投去,顷刻杀意毕现。旋即喉结一滚,眸中戾气如烟般散去,强行忍下,只挑了挑眉,假笑道:“你错了,我可没他这般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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