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吃饭？”

见燕裴回答完之后就一直靠在沙发上没动了，霍娴突然问道，现在可是午饭时间。

燕裴：“没胃口。”

霍娴锁眉：“没胃口也要吃，体检人口基数大，下午还要继续采集信息，你身子又那么弱，不吃饭怎么行？”

燕裴：“撑一天还是可以的。”

霍娴双目如潭，直接穿好衣服站起身，大步走到燕裴身前，二话不说就一手穿过他的腿弯一手托着他的背，稳稳地把燕裴打横抱起。

身体遽然悬空，燕裴吓了一跳，陡然睁开眼，结果整个人已经在霍娴怀里了。

他动了动唇瓣，满脸红晕，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挣扎着要跳下去。

“…霍娴，这里是医院，谁允许你在这里抱我的？”

霍娴身体很平衡，即便燕裴动静有点大，但她臂弯依旧稳当，紧紧托着他。

“是医院又怎样？谁让你不吃饭，那我只好亲自送你去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这些医生平安无事，包括吃饭睡觉这种有关身体健康的事。你要是病倒了或是饿了一顿，我都要心疼死了。”

霍娴说着就要走出门，燕裴忸不过她，抬手抓在门上，却不小心看到了楼下即将上楼的杨乐，他情急之下胡乱地抓着门猛地关上，动作太快了脑袋都差点被门夹中，霍娴心一紧赶忙按着燕裴的背部把他抱紧避免他被撞到。

门终于关上了，燕裴松了一口气。

霍娴在他耳边嗤笑：“燕裴，就这么怕人看到？”

燕裴呼吸急促，缓了好一会之后扭头对着霍娴命令道：“放我下来。”

霍娴轻笑一声：“好啊！”

接着她抱着燕裴原地坐下，并坏心眼地将他面对面抱进怀里，手臂跟铁皮一样环住燕裴的腰身，比铁链还紧，使劲把他往怀里送。

燕裴冷白的面颊又红又恼，他低着头掰霍娴按在他腰侧的手，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干什么，力气大得跟座山一样，他好歹也是一个Alpha，结果在她面前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完全任她操控。

他觉得自己要怄死了。

这里是医院，工作的地方，又不是睡觉的地方，霍娴今天发什么疯。

手臂上不断被燕裴轻重不一的力道掰着，霍娴一张嘴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她就抱他一下都不行了？

霍娴沉声道：“你再掰我的手看？”

燕裴顿了一下，接着咬着唇继续扯开她的手指。

“放开。”他语调冷冰冰，但嗓音已经有些僵硬。

霍娴眸色阴郁，伸手直截了当地抓过他的两只手手腕并在一起，抬手扯下自己军服衬衣上的领带。

燕裴看到她的动作瞳孔陡然睁圆，满眼不可置信，怒喝道：“霍娴，你做什么？”

他拼命拧动手臂，结果手腕被霍娴轻而易举牢牢桎梏住，他动得手都酸了也没半点起色，看见霍娴拿着领带他抬脚就想跑，结果霍娴往下坐了一点，屈起膝盖骨，他的双腿顿时被禁锢住，跑也跑不掉。

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又不敢闹大了把其他人引过来。

“你敢绑一下试试看？”燕裴低声骂道。

霍娴抬眸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没理会他的抵抗与不情愿，拿着领带干练轻巧地绕着他的手紧紧绑了几圈，打了四五个死结，然后猝然放开燕裴。

“这不是绑好了？”她抬起粗粝的手指轻抚着燕裴秀白的面庞，他红着眼眶蓦然别开脸，指尖落空霍娴也不气，手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往下，顺着衣领伸进去按住燕裴后颈腺体。上面斑驳的齿痕还没有消下去，触感有些粗糙，都是她的杰作。

“明明你乖乖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非要不吃饭，那这下好了，换我来。”

霍娴说着手抓上了燕裴的衣领扣子，自顾自地解开，燕裴嗓音沙哑，呵斥道：“霍娴，你今天敢在这里动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霍娴指尖一顿，刚解开的一颗扣子孤零零地挂在燕裴衣襟处，隐藏在衣物下的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都是若隐若现的痕迹。

“真的不会原谅？”霍娴手放到了他腿弯处，静静地打量着燕裴。

燕裴眼眶泛着些许雾气，盈珠包裹着那颗如炊烟般的浅灰色瞳孔，但迟迟没有泪珠滑落。燕裴比她想的还要倔强，明明过年回家刚遇见他时，早上起来他还一下子就委屈哭了，现在整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明明就不愿意被她绑着，明明也不喜欢在工作场合被她这样对待，但就是不肯跟她示弱。

霍娴觉得自己不是很能理解他在想些什么？又在倔些什么？

似乎来了依克苏之后，燕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觉得，原本是温室里养的一朵娇花，好像某天发现他竟然在沙漠里也能活下来。

“不会。”燕裴平静道。

霍娴心里陡然泄气，仔细盯着他的眼眸，上面湿漉漉的，但她竟一时之间不确定有没有眼泪，遂抬手过去摸摸看，结果又被燕裴躲开了。

“霍娴，我今天不喜欢你碰我。”燕裴凛声说道。

霍娴眨了眨眼睛注视着他的脸，困惑燕裴还是第一次这样生她的气，他为什么会生气？而且还跟以往的脾气不大一样，她明明也没做什么，霍娴感觉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但还是将腿伸直，不再阻碍他起身的动作了。

燕裴没看她，也没理会她在想什么，自顾自从地面上站起身，走到抽屉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剪刀，动作不太敏捷地用剪刀将绑在他手上的领带剪开。

霍娴手法独一份，绑一圈一个结两只手腕上三百六十度都是死结，他花了好一会才把手解脱，放下剪刀的时候，她人还坐在门边不起来，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裴没好气道：“你没事可以离开了。”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霍娴突然出声了。

“那你今晚还要不要我进屋了？”

燕裴深呼一口气，烦躁道：“不要。”

霍娴站起身，整个人心情似乎也不好，燕裴没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现在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好，那我先走了。”

霍娴淡声，整张脸阴沉沉的，转身拉开门就走了。

燕裴搭在桌面上的手忽而一滞，他呼吸急促，鼻尖酸涩，匆忙抬头朝霍娴的背影喊了一声：“霍娴。”

她没回，甚至都没有转身。

随着脚步声在楼梯处渐行渐远，燕裴浑身力气跟突然间被抽干一般，站起来时差点摔下去，颤抖着步伐跑到走廊时，霍娴的身影已经在大雪里渐行渐远。

他抬脚就要追上去，楼上一个护士突然跑下来。

“燕医生，608号病床的病患醒了，想喊您去看看。”护士急忙叫住他。

燕裴顿住脚步，敛起情绪转过头去，勉强地勾起唇角道：“好。”

………………

杨乐晚上才刚下班，忙了一天还没休息上，就被沈共跟孟逐两人拉走了，说上校有事找他。

如今霍娴可是自己的恩人，杨乐就算再累也得提起精神气，毕竟小命可都得靠霍娴保住呢。

孟逐喊他背上医药箱，杨乐就乖乖背上医药箱。

“这大晚上背医药箱干什么？基地有人病了？”

最近寒潮降临，天气冷得要命，依克苏的雪还跟不要命一样刷拉拉下，杨乐抬着医药箱问孟逐跟沈共，他们还没跟他说去基地干什么。

沈共：“…上校……说喊你去……给苏和…治病，她腿上的……伤还没好。”

孟逐不怀好意道：“毕竟那可是你的老相好，找你去给她治疗，天经地义，怎么样？我们好吧？”

杨乐：“谁说苏和是我的老相好的？你们两个小鬼别乱说，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沈共：“……杨医生……你别…害羞，我……们都知道了，毕竟……A未婚O未嫁，正常……恋爱，大家都……心知肚明。”

杨乐白他一眼：“心知肚明个屁，小屁孩别乱说，我看到苏和就讨厌。”

孟逐猛地撞了一下杨乐的肩膀，嬉皮笑脸道：“杨医生，打是亲骂是爱，你这越骂，我们就越觉得你心里有鬼。”

杨乐觉得今晚答应跟他俩出来真的是一件最后悔的事，这两个小孩不知道整日都在看些什么，满脑子废料。

他们两个人的嘴跟个机关枪一样霹雳啪啦往外蹦，你一句我一句，他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遂用纸捂住耳朵，耳不听心不烦。

见杨乐不开心了，沈共跟孟逐对视一眼，奸笑着闭上嘴，三人安静地并肩同行，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矮木丛里，一道黑影站在树边，双手抓在冰冻的枝叶上，睁大着瞳孔目送着杨乐几人远去，他咬着牙，满眼不甘心。

“你瞧你这怂包样，不甘心就去抢啊？就那个走路都要两个人跟着才敢走的孬种，他哪一点比得上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冷的嗓音，连带着一股极寒气息一并朝“杨乐”扑过来，“杨乐”猛地转过身去，袖中藏的手术刀突然滑到手心。

他盯着面前的Alpha，打量了好一会，认出了她的样子，讥笑道：“你说我怂，你不也一样，只能靠着别人的样子才能活着，怎么样？你有你本来的样子吗？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吗？我们谁也别笑谁。”

听这话，Alpha面色霎那间沉下去，咬牙切齿道：“霍娴不就是比我幸运点么？古茵那女人拿来讨Omega开心的产物，她也就生对了时候，我们在打仗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不然现在能够走在人群里光明正大生活的人就是我了，凭什么？”

“杨乐”面无表情，但是很平的嗓音却是困惑的：“据我所知，霍上校是人类，而你，跟我一样，没有生命，连脸，都是别人的。”

“放屁。”Alpha怒喝：“霍娴她……”

“你们去那边，你，你，跟我去这边。”

街角突然跑过来一群士兵，不大的动静把她的怒吼硬生生打住，看样子是来巡逻的。

“杨乐”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士兵吸引过去，他重新爬在树丛里，从缝隙里悄摸朝街道望去。

手电筒的光朝这边扫过来，他惊忙躲开，连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没多久，士兵兵分两路离开，他陡然放松，不解：“以前晚上都没有巡逻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Alpha讥诮地勾唇：“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霍娴要来杀你了呗！”

“杨乐”没明白：“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么？不可能啊，我从来没在外面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Alpha看他像看白痴一样：“我来依克苏之前特地调查过，你们这里之前死了17个医生，霍娴要抓凶手，现在应该是她们认为你就是那个凶手，正计划收网呢？怎么样，你不逃吗？以我对霍娴的了解，她不会留你的命的。”

“杨乐”反驳她：“只要我解释清楚，上校应该不会随便取我性命的。”

Alpha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天真？你别忘了，我们是逃犯、是黑户、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徒，是人类的敌人。人类那种有七情六欲的东西都能狠下心来对我们进行逮捕击杀，霍娴那种没有感情的，怎么可能听你废话？”

“杨乐”愣住，沉默了一会，视线望向基地收押室的方向：“…我不走，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Alpha：“蠢货。”

“杨乐”：“如果她因为我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反正都活不长，倒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Alpha：“…为什么？”

“杨乐”坚定道：“因为我爱她。”

Alpha：“连霍娴那种级别的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一个低如蝼蚁的劣质产物居然敢说爱？”

“杨乐”从容道：“没关系，可能就算是人类自己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Alpha：“那个Alpha就是人类里的一个废物般的存在，没有人会在乎她，她就是一个败类一个垃圾，对社会没有一点价值。你是这些年逃亡把脑子也丢掉了吗？连这也分不清了，不可能啊，古茵才死了二十多年，她的产品这么不经用？”

“杨乐”紧紧盯着地牢的方向，平静的眼中似乎有了情绪：“……你不懂。”

Alpha：我需要懂什么？

………………

宿舍里，霍娴翻着自己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