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娴没动，燕裴以为她想睡在摇椅上，遂抱着被子过去放在她腿上。
燕裴：“睡吧。”
霍娴正抱着手，双腿交叉搭在另一个凳子上，淡淡瞧了眼堆在自己膝盖上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她抬眼好笑地望着燕裴：“真打算让我睡摇椅上？”
燕裴理所当然地侧身凝着她：“当然。”
霍娴动了下膝盖，被子顺着她的腿弯掉到地面。
“我要睡床。”霍娴说道。
语气颇有几分耍无赖。
“…………”
燕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一个流氓回家。
“你有得睡就不错了。”
他掀开被子走上床，背对着霍娴躺下。
“你记得关灯。”燕裴嘴巴闷在被子里，朝霍娴命令了一句。
霍娴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突然站起来将摇椅拖到燕裴床边，她又走回去抱起刚刚被自己弄掉的棉被，回来躺在摇椅上，顺手关了灯。
燕裴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位置躺了一个人，总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他陡然别过身去，从黑暗里撞进霍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正在对他笑，单手支着脸侧斜靠在摇椅上，被子有一半掉到了地面。
“想我了？”霍娴说道。
燕裴冷声道：“不可能。”
说着他就打算再次翻身回去，结果手腕突然被霍娴抓住，接着她用力一扯，他整个人在那股力道的作用下瞬间就移到了床角，几乎已经跑进霍娴怀里了。
她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趁机绕到他的腰身，轻松一揽，直接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动作一气呵成，压根不给燕裴一点反应的时间他人就跟着霍娴一起挤到了摇椅上。
一张摇椅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燕裴怕椅子倒了，挣扎着起来。
“霍娴，你要是把我的摇椅弄坏了你陪我一个。”
霍娴没回他，勾着唇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摆伸进去，不怀好意地四处摸索，燕裴难受地弓着背躲闪。但霍娴那只该死的手坏心眼地在他胸前|捏了一下。
燕裴闷哼一声，猛地埋首在她颈侧，骂道：“…霍娴，你要死了。”
霍娴大方承认：“燕医生，我这不是想死你了么？”
燕裴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没好气道：“放开我，我不要睡椅子上，硬死了。”
霍娴伸手将他的一只腿跨上来，让燕裴坐到了她的腰上。总算有个人形靠垫了。
“你也知道硬啊？咱俩是夫妻，有苦应该同吃，你说是不是啊燕医生？”
“…谁要跟你一起吃苦？”
这个姿势让燕裴觉得很羞耻，他抬着腿就打算收回去，霍娴那只有力的手不客气地按在了他的大腿外侧，阻止了他的动作。
“燕裴，要么跟我一起睡椅子，要么，让我上床。”霍娴声调散漫，禁锢着燕裴给了他两个选择。
燕裴：“你自己睡椅子，我要回床上。”
霍娴：“好吧，那就都别上床睡了，一起睡摇椅。”
说着她还故意使坏摇了摇椅子，手指顺着燕裴瘦削的脚腕逐渐往上。
燕裴按住她作乱的手，他满脸愠怒：“…霍娴，我的摇椅要是坏了你赔我一百张。”
霍娴：“小意思，别说一百张了，一千张我都可以给你买来，就是我买的时候老婆记得给点钱就行了，我穷死了。”
燕裴：“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买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娴懒洋洋啊了一声，笑道：“好无情啊燕医生，那我可要小心点了，别把摇椅弄坏了，毕竟我这种月薪三千的打工人平日里最是勤俭节约了，争做国民好老公啊。”
燕裴咬牙切齿：“混蛋。”
他就不该把她带回来。
霍娴用手拨开他额前的黑发，弯唇：“混蛋想*你，让不让？”
燕裴没好气道：“我今天累了困了要睡觉，没兴趣，你自己出去解决。”
霍娴突然直起上半身，燕裴惊了一下连忙环住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燕裴诧异道。
霍娴抱着他，没让他掉下去。
“当然是乖乖听老婆的话，出去解决了。”
她抱着他从摇椅上站起来，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满嘴荤话：“毕竟我的**都要迫不及待了。”
燕裴环着她的脖颈，沉声道：“那你出去啊，抱着我干什么？放我下去。”
霍娴抱着他抬脚往门口的方位走去，声线带着浅笑：“你不跟着我出去我怎么解决？”
燕裴瞳孔蓦然一缩，整张脸都黑了，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什么教养了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霍娴，你混蛋王八蛋，放我下去，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听着他的谩骂声，霍娴毫发无伤，只觉得是他在跟她调情，跟只愤怒到极致的布偶猫急了半天就露出了十只毫无杀伤力的利爪一样。
“让不让我睡床？”霍娴走到门边又问了一句。
燕裴急了：“……让睡，你给我回去。”
霍娴挑眉：“宝贝，你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跟我闹，闹到最后还不是任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燕裴气不过，埋首咬了一口霍娴肩膀，结果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都要怀疑她是铁做的了。
“别废话了，回去。”燕裴冷声冷气道。
霍娴抱着他重新回到床上，燕裴躲进被子里，把自己卷成密不透风的花卷自顾自翻身睡到了床角，不再搭理她。
霍娴站在床边：“你这样睡我盖什么？”
她抬脚将摇椅推远，走上床坐在空着的那半边床位。
燕裴：“你的被子不是早就给你了么？”
他紧了紧被角，防止霍娴突然进来。
霍娴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重新从摇椅上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
燕裴闭着眼，突然脑顶被乱揉了一通。
“…霍娴，你到底睡不睡？”他遽然翻身回去。
霍娴趁着他翻身的间隙，轻巧地掀开被他压着的棉被一角溜了进去，一把把燕裴拥入怀中。
“老婆，这就来睡了。”霍娴低笑道。
燕裴：“………………”
听着耳边得逞的嗓音，燕裴困倦地闭着眼，随她去吧。
闹了一晚上，他好困啊。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匀称，霍娴在他的唇瓣上吻了吻，又在他的眉心轻吻。
“晚安。”
………………
清早，燕裴是被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吵醒的，他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今日街道士兵跑过的动静前所未有的大，他急忙从床上下去，走到窗口往街道的方向眺望。
只见身穿深色军服的士官提着枪兵分几路往山口的位置包围而去，连医院的方向也被包围住。
场面格外严肃，燕裴心底浮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连忙穿上衣服，跑下楼走到杨乐宿舍门口快速敲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杨乐瑟缩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一看到是燕裴，他松了一口气。
“燕医生，你大早上过来干什么？”
燕裴打量着他，发现他是真的，遂问道：“外面好像出事了，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
杨乐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我，但是是另一个我出事了，他带着苏和杀死了两个监管人员，越狱了，上校早上就下令全境缉拿‘杨乐’，为了避免误伤，特地喊人过来让我别出门，因为她下了令所有人如果遇见‘杨乐’，他反抗过于强烈的话，可以当场击杀。”
燕裴抿着唇沉默良久，转身就离开了。
杨乐裹着棉被喊了一声：“燕医生你去哪啊？”
燕裴消失在电梯里，没理会他的声音，杨乐拢紧被子，耳边到处都是警哨声，他后背发凉地关上门。
燕裴大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路上却看到一地的血脚印，他微拧眉梢，原地蹲下去，捏起一捧带血的雪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熟悉的味道，他想不起来在哪闻过来着了。
“别说话，不然我立刻割破你的喉咙。”
遽然，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绕过他的后背，直勾勾地抵在他的脖子处，森寒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警告色彩。
燕裴手一顿，指尖的红雪顺着寒风落回雪堆里。
………………
基地。
霍娴踏着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下楼，台阶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清扫，坚硬的鞋底踩在石阶发出砰砰砰的有节奏的声音，她忽视一路的血痕走到最下面的一层。
两侧的铁墙从地面冒出来严密地形成一个长方形状的封闭式空间，视觉效果上极为压抑，长廊末端的灯光惨白瘆人，身后的雪光幽暗森冷，霍娴站在中心位置上，黑影从她脚底蔓延出去，诡异地匍伏在冰冷的墙面上，正静静地回视着她。
霍娴单手插着裤袋，冷硬的铁质空气中裹杂着多种异样的味道。
香水味？次氯化氢？活性炭？还是防腐剂或是蜂蜜这种东西的气味，像有一具尸体走过这里遗留下的味道。难闻极了。
霍娴静默片刻，抬脚走进一间收押室。
方正宁摊在墙角的木床上，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漫不经心掀开眼皮睨了眼，瞧见是霍娴，嫌恶地收回视线。
“看来这里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方少尉，你那手臂都要烤焦了。”
霍娴坐在门边的板凳上，脊背靠在墙壁上，唇角撩着浓浓笑意盯着方正宁。
方正宁拧眉，扯唇讥诮：“拜你所赐，霍娴，老子还死不了。”
霍娴面无表情：“哦，那你确实应该感激我。”
方正宁噎住：“…………”
霍娴翘着腿，十指交叉搁置在腿上，她静静审视着方正宁，对方心虚厌烦地闭上眼。
“依克苏坏就坏在，星网发展落后，没有通讯没有监控，跟个原始落后部落一样，发生了什么都很难第一时间记录下来。方正宁，苏和的牢房就在你隔壁，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吧？”霍娴从容地说道。
方正宁呸了一声：“老子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可能跟你说的。”
霍娴没搭理他，直奔主题：“我给你两个选择，把凶手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死，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方正宁本来不屑于听霍娴鬼扯，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突然愣住。
来救他？
昨晚之前他还很确定。
但是现在…
霍娴耐心一向很短暂，漠漠地催促道：“说。”
“我……额——”
方正宁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心脏仿佛被无数把尖刀割裂，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他扭曲着身体面朝霍娴，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手伸向她，嗫喏着唇瓣，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只剩下满头大汗跟恐惧颤抖的双眼。
霍娴匆忙从凳子上跑向他。
“方正宁——”
她刚跑到方正宁床边，他不断瞪大眼睛的幅度，霎那间没了气。
霍娴攥着拳头蹲在他床边，胸腔跌宕起伏，满脸无奈与愤怒。
线索又断了。
她还有多少时间？
她伸手在方正宁胸口的位置探索。
精神力集中到一处，来自另一个人心口的机械硬件隔着肉|体传来。
熟悉的配置，熟悉的场景。
她唇瓣逐渐紧抿，神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