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紧挨南陵,快马加鞭一日半就到,
“苏姐姐,地图上显示清水村在西宁东侧,照我们的速度再过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
“好,你累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我们还是快些找到采娘吧。”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清水村,村如其名,湖水清澈见底,湖面波光粼粼,只可惜她二人现在无心欣赏美景,马蹄踏过小水涡,激起一地泥泞,眼前是低矮的草房子,只见数十名大娘围在一起边嗑瓜子边闲谈,就是脸色看着有些许刻薄。
安顿好马匹后,她二人面露笑意上前询问:“大娘,请问这里是清水村吗?”
大娘们见她二人衣着朴素,披着一个地摊上的防雨披风,青丝也只简简单单的用素绳绑成一个低马尾辫,再加上她二人奔波快两日,皮肤难免蜡黄暗沉。
大娘们总结下来就是——穷人来投奔了。
“没错,这儿是清水村,你们有事吗。”若把语气分十成的话,那么十成都是赶客的意思。
李惜洲皮笑肉不笑从苏倾夏腰间拿出一小袋碎银子一一分发给她们,柔柔道:“大娘,我跟姐姐是来此地寻亲戚的,这是我们的小心意,还望貌美的大娘们不要嫌少。”
“哎呦,小美女说这话就太客气了,小美女们尽管把亲戚名字报上来,整个清水村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一大娘讪讪拉着李惜洲的手,
李惜洲笑眯眯反手扣上,“大娘,你们可认得一个叫青娘的人?”
“青娘啊,是我们村里的,你们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就能看见一个湖,湖对面那家就是青娘的住处。”
“多谢大娘。”
二人走后,一老婆子道:“青娘还有这门亲戚,藏得还真的深哩。”
“怕不是什么亲戚,说不定是仇人呢。”
“仇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青娘几年前从外面回来就变得神神乎乎的了,也不出来见个人,指不定是惹上什么人喽。”
“还真的是哎,今儿个不提我都忘记还有青娘这么个人了。”
刚走上坡,苏倾夏就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似是感觉有人在看她,她也往这边瞟了几眼,‘青娘’一怔,恍惚间看到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那眼神,那神态竟是这么像。
她二人走近些,李惜洲早已按奈不住心里的怨恨,苏倾夏心中五味杂陈,七年不见,采娘比记忆中的苍老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单看面容根本分辨不出来,采娘怔怔的看着苏倾夏,空洞的眼睛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辛酸。
“二位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再往前已经没有人住了。”
“你就是采娘,当年就是你把漼祖母推下山崖的?”
采娘一愣,随即又低垂着脸,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被摧折的人,“该来的还是来了,二位姑娘先进来坐坐吧。”
破旧草房,简单摆放一尊菩萨像,一鼎掉渣的焚香炉,几把朽木板凳,苏倾夏歪头勾勾嘴角,眸中尽是对虚伪人的嘲笑。
“我是采娘,你们是替漼家人来杀我的吗。”说到死,她的语气平淡,无半点害怕。
“我们是漼雪生前好友,说说吧,宁家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忍心对漼家祖母下手。“
“当年,漼老爷猜测府中将有大难来临,于是连夜送漼老夫人出城,可宁家竟然把顺儿抓走,他们说漼老夫人不死就要杀了我儿子,为人子母,我不得不杀害漼家祖母。”
“好一个为人子母,仅仅推下山腰还不够,还下药毒害漼家祖母,你好狠的心。”
“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下毒害漼家祖母,是宁家人,是他们下的毒,我当时看着山腰不高,摔下去应该不会死,后来,后来我去山里找她,可是一直都没找到,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害漼家祖母,我都是被逼的。”
“哼,恶人总爱将自己的过错解释的冠冕堂皇,以此来麻痹自己心里仅存的芝麻大点的良知,今日一见,你也不过如此,可笑漼雪生前对你如同亲祖母般好,你就是这样回馈她的!”
“不是的,漼雪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生孙女,她死了我比谁都伤心。”
“你的那点伤心都喂狗了吧,还亲生孙女呢,要是漼雪将军还活着的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以亲人口吻喂她一碗毒鸡汤。”李惜洲走在街上听到这种让人犯恶心的事就会骂上一两句,莫要说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贱人。
苏倾夏冷眼笑道:“所以,你日日夜夜点高乡,拜神明就是希望神明看在你一番苦心的份上,让你以后在黄泉路上走的安稳一些。”
“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至少,至少我能为她们祈福,来生投个好人家,不要再遇见我这样的恶人。”
“她们若是再次遇见你这样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一刀杀死,不过有一点要让你失望了,神明永远倾向好人,因为漼家祖母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你说什么,漼家祖母没死,太好了,我求求你带我见见她,我想当面跟她说一句采娘错了,都是采娘的错。”采娘跪在地上,粗糙双手牵扯苏倾夏衣摆,仰头苦苦哀求着她。
苏倾夏高高昂起下颚,眼神像看污秽之物看着她,“我不会让你见漼家祖母一眼,对了,找你之前漼家祖母特意强调要你好好活着,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啊。”说罢,单手拽走裙摆大步走出这个肮脏不堪的房间,多待一秒都要喘不上气。
身后依稀传来采娘沙哑哭泣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过,为时已晚,错了就是错了。
这世间最让人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清醒的活着。
苏倾夏出来了,眼角还泛着红,李惜洲瞧她这样担忧道:“苏姐姐,你还好吗?”
苏倾夏抱着她,说话还掺杂鼻音:“我累了,想回家。“
“好,我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上就回家。”
柏殇院,“公子,苏姑娘和那名女子去西宁找了名为青娘的妇人,不过属下距离较远,什么也没听到,但是她二人出来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特别是苏姑娘,好像还在哭。”
“哦,奇了怪了,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
屏风后,一黑袍人嗓音低沉道:“川灰已死,我猜测他把洛神庙接会信息告诉云湛玉了。”
“知道又怎样,左右是个碍事的,到时一并将他杀了。”
“可是公子,云湛玉毕竟是赤国君主身边的红人,你若把他杀了,难免会惹火上身,莫要忘了上面的话,公子一举一动都应考虑那边安危。”
“林老,我自有打算。”柏殇冷冷道,眸中寒意直升。
云府,云湛玉今日穿着一身素雅长袍,神色悠闲的坐在瑶池边喂鱼,忽听对面暮南风大声道:“小竹,你的绿帽子怎么有些蔫不拉几的?”
“南风哥,我也不知道啊,绿帽子都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小竹撅着红红小嘴,委屈巴巴道。
“哎,绿帽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
“哦,难怪啊,本公子猜啊你这狗发情啦。”
小竹瞪着圆溜溜眼球,“什么,它,它都没跟母狗接触过。”
“谁说非要跟母狗接触,上次苏姑娘在咱们府上,它不就立马跳到人姑娘身上吗,可见,你这狗就是想母狗了。”暮南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说完还不忘举着扇子轻轻敲小竹的头。
小竹貌似被他这一敲彻底敲笨了,“啊,南风哥,苏姐姐是人,她怎么能和公狗在一起呢?”
暮南风一想到接下来的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公狗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谁知道呢。”
手指一抖,一捧鱼粮齐刷刷掉进池里,好像是有几天没见到她了,不知道这人又在哪里气人。
思及此,绿帽子摇晃着淡绿淡绿的尾巴小跑到云湛玉脚边蹭他,刚刚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云湛玉揪着绿帽子耳朵嗤道:“你这小狗,还知道看母狗啊,不过,你可真没眼光,看上一个长得也不漂亮也不温柔的。”
绿帽子呜呜叫几声,不开心的蜷缩尾巴窝成一团继续想它的‘母狗’。
苏倾夏出去两天,凌晨菡刚好拿来一大箱好玩的东西打算分享给她,谁知到了苏府根本就没见着苏倾夏人儿,反倒是碰见从尚药局回来的‘未婚夫。’
一见着他,凌晨菡脸色酷的黑下来,倒不是她讨厌苏梧桎,而是想起之前死心眼的自己太过耻辱,没脸见人。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夏夏,谁知蓝迎说她不在府上,我只好把东西先放她院中,等她回来再来找她。”
苏梧桎眉头微蹙,“啊,她没去找你吗?”
凌晨菡满脸震惊:“找我?没有啊,自从那天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夏夏了,你什么意思?夏夏她怎么了?”
不由多想,苏梧桎赶忙跑到雅馨苑,气冲冲质问:“蓝迎,你老实同我说,夏夏她到底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苏梧桎狠狠拽着她胳膊,“夏夏出事了。”
“什么,姑娘出事了。”
“你赶紧老实交代,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好派人找她。”
“是啊蓝迎,你快点说啊。”
“姑娘,姑娘好像去了西宁清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