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终玉会的法子很多。

他要是有心想折腾丘冬喜，大概这个尚未成熟的弟子能被玩到死。

好在梁终玉暂时没有要把他逼到死路上的想法。

丘冬喜只是遭罪了些，大多数时候还是舒服的。掌控全局的梁终玉甚至不需要他进行回应或者配合，稍微几个动作就把浪潮翻腾的几乎淹没理智。

什么都想不起来，丹毒，功法，利益权衡，甚至外面白天黑夜。

丘冬喜只记得雾蒙蒙模糊的视野，和自己剧烈无措地喘息。

他被海浪吞噬后胡乱翻转，整个人失去原本的思考能力，变为梁终玉掌心里听话而没有脑子的软布。

想怎么折叠或者揉乱。

都是一念之间。

间歇里，梁终玉会被什么吸引注意力，暂且停下，低头过来捏着丘冬喜的脸打量。

丘冬喜已经迷糊的不知所谓，愣愣含着泪看他。

梁终玉就被逗笑了，一半嘲弄，一半兴致。

“记得我是谁吗？刚刚喊得谁的名字？小东西。”

？

他喊了谁？霍清雪吗？

丘冬喜本能觉察出他笑里藏刀的危险，却没有力气应对，顺从着艰难转动大脑，半响才喊出一声沙哑又柔软的“大师兄”。

梁终玉这才满意。

---

丹毒疏解是修炼顺带，这样一场绵长的持久战到最后丘冬喜昏睡了才停。

等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丘冬喜晃晃脑袋，昏昏沉沉爬起来。

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像是拆了再组装的四肢，一低头就是密布的印迹，青紫红痕都有，但被妥帖清洗过，没有粘腻或饱胀感。

饱胀不见也可能是全部吸收了。

丘冬喜顿了顿，觉得实在还是疲惫，又晃悠悠地躺了会去，缩在被褥里，脑袋埋下去，鼻翼间环绕的都是梁终玉身上那股淡淡冷香。

卧房里安静，梁终玉应当是早就离开了。

丘冬喜没有思考更多，又睡上一个沉沉的回笼觉。

---

之后的几日，丘冬喜都按部就班的做一些拿灵石的门派任务，偶尔去书阁借阅丹药书籍，把自己空空的储备再次一点点攒满。

梁终玉不会经常找他，但先前的那句话确实不是戏言。

合欢宗内，多数人都知道，大师兄现在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单薄新晋，丘冬喜。

说是其貌不扬，主要是合欢宗内模样出色的实在太多，梁终玉更是佼佼者，对比起来，丘冬喜就显得逊色了。

就像艳丽牡丹和路边一朵小小花苞的蒲公英。

每一次丘冬喜被传唤，往梁终玉卧房赶去，就有人背后愤恨疑虑地议论。

“到底怎么看上的，就因为试了一次？”

“可能虽然脸差了点，但天赋还可以吧。”

“可以什么啊，你不知道那家伙突破都要一个月？这才筑基啊！”

“是啊，而且他资质也不是没人不知道啊，真好的话，会在外门这样不得待见？”

门外的闲言碎语压低，被一扇门‘砰’的隔绝在外。

梁终玉回过身，看向已经不着寸缕，坐在浴池里茫然看他脸色的丘冬喜。

“过来。”

---

丘冬喜躺在已经泛冷的床榻上时，偶尔会梦到青剑门的洞府。

那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温暖，柔和，为他准备的物件填满了每个角落。

霍清雪总是抱着他直到他醒来，剑修的胸膛可靠而生命力鲜明，低垂着眼看他时往往带着柔和的无奈。

“怎么总是往人怀里钻啊。怕冷吗？”

话语都是春水波一般淡淡涟漪。

丘冬喜微微睁开眼，从梦里醒来，却缓了很久，才撑着疲倦绵软的身子起来。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腕部的玉镯好好的戴在那里，昏暗光线里像是莹润的一尾光。

梁终玉不在房里，室内的灯也灭了，此时只有外面昏黄天光微微透进来。

丘冬喜抬手握住了玉镯，闭上眼，呼吸平稳。

他好像是怕冷的。

现在却一直待在一个冰凉的房里。

霍清雪应当要出关了。

那个人应当是满腹期待和喜悦的，等待着门外是他的身影。

洞府这么久没人居住，一盒盒辟谷丹或许都落灰了。

丘冬喜眼底一片清明，思绪里是那个人一张带笑的俊秀脸庞，发丝随风轻动，被阳光盖上一层光。

“小喜。”

欣喜和情愫的呼唤遥远而不可闻。

---

又一日，合欢宗外的一些风声传到了宗门内部。

“哎，听说了吗。”有弟子兴奋压低着声音。“正派青剑门那边，有个元婴大能丢了道侣，疯了一样到处搜人呢。”

“元婴？？？”另一个听八卦的人忙不迭睁大眼。“真的假的，元婴了还能丢人，谁那么大胆子偷的啊！”

“也不一定是丢，这样着急，应该是吵架了，闹分呢。”正喝茶的一个探过头来，煞有介事分析。“到这个修为的就那么几个人，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不出几天就找到了，十个指头数得出来的大能，找人还不容易，对方还能一点踪迹没有？”

“除非跑了的那个也是个厉害的。否则啊。”她摇摇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不出三日，就有结果，信吗？”

开头说话的弟子思索了片刻。“但是这回好像是个刚步元婴的啊，这样着急，也情有可原吧。保不准是闭关的时候道侣心有另属……”

“也可能是被捉去当筹码了。”有人接话。“道侣都要元婴了，哪个傻子会跑，肯定不是自愿的！”

“哎！”女弟子立马制止他的猜测。“肤浅了吧！万一是合欢的呢！”

这一句话出口，顿时场面寂静了一瞬间。

所有人面面相觑，半响才长吁一口气。

是啊，万一是他们合欢的呢？！

那不就出事了吗！又要被找上门要人了啊！十几年前，类似的事情可是出人命了的！

听完全程的丘冬喜抱着怀里的一沓子丹方默不作声离开了角落，神情却若有所思。

他现在灵石攒的差不多，丹药也基本齐全了，修为因为有梁终玉上涨到筑基三层。但霍清雪出关比预期的还快，想在合欢待到筑基圆满是不可能了。

下一个破境时刻到来前，丘冬喜需要找到新的修炼对象。

暂时没有好的理由面对霍清雪。丘冬喜也并不想跟那个总给自己带来心绪不宁的第一位道侣再纠缠不清。

如若把自己拉扯的无法退身，深陷其中，他的功法，他的修道之路就功亏一篑了。

丘冬喜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物件，丹药符箓，和近些日子梁终玉给他的法宝，再度独自一人离开了合欢宗。

临行前，梁终玉传信让他去卧房的信纸被丘冬喜目光平静地掠过了。

那张未被打开的灵力信件就这样孤零零躺在桌案上。

卧房内空荡，不见丝毫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曾经的主人似乎更像个过客，不曾留下半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