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的。”
“但总要努力过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
“如果失败了…”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
??“咳…”
??赵不言自梦中醒来，突然觉得胸口有一些瘀堵，她用手掀开床帘，侧着身子猛的咳了出来。
??“殿下！您怎么了？”霜儿听到动静走进内室，发现趴在床边侧着头咳嗽的赵不言，忙走到跟前递上帕子。
??“咳…我没事。”赵不言将那瘀堵咳了出来，觉得嗓子有些腥甜。
??霜儿结果手帕却发现上面有一抹刺眼的猩红，有些惊慌，“殿…殿下！您…您怎么…”
??赵不言扬手制止霜儿的吵闹，她也刚发现自己咳出的血液，“不要惊动旁人，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最近事务繁杂有些累了，没事。方之岐每日都来给王上请脉，一会儿他会过来。”
??“可是殿下，这怎么好好的…”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赵不言打断了霜儿的话，“一会儿方之岐来了让他进来见我。”
??“奴婢知道了，殿下再休息会儿吧。”霜儿一边说着一边服侍着赵不言躺下，又将床帘整理好便离开去殿外等候方之岐。
??赵不言刚吐完血，有点疲累，人也昏昏沉沉的再度睡了过去。
??“殿下，方大人到了。”
??过了许久，赵不言听到了霜儿呼唤自己的声音，从刚才的睡梦中再度醒来，低着声音吩咐，“我知道了，让方之岐进来，你退到外室等候吧。”
??“是，殿下。”霜儿退出内室让方之岐进入。
??“臣见过殿下。”
??“免礼吧”
??听到薄纱后面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方之岐走上前，“臣听殿下的婢女说，晨起，殿下突然咳血，请容臣为殿下把脉。”
??“嗯，有劳大人。”赵不言将自己的手腕缓缓伸到纱帘外。
??方之岐跪在床前为赵不言把着脉，却迟迟不说出脉象。室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他抬起头看着纱帘后面的身影，虽然隔着纱帘，隐约间仍能感到帘后之人的虚弱。
??“殿下，您，忧思过甚，郁结于胸，加之早年所服用的药丸…以我对您的医术了解，我想您应该已有判断。”，方之岐迟疑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从使者离开此地，您心中的忧虑似乎更胜从前，加之最近长途奔波…忧思伤神，恐…服药治疗还是其次，臣请您保养己身。”方之岐见赵不言没有说话，皱起眉，提醒她的身体状况。
??“可有大碍？”
??“臣开个药方，您吃着调理几日就好，暂无大碍。”
??“那便好。他呢？”赵不言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应下来方之岐的叮嘱，又问起鲍德温的情况。
??“臣今日去请脉…王上之前所造成的虚亏并没有完全补回，此次出征又有些伤了根基，务必好好休养。殿下之前给臣的药方，臣也做了些改进，目前看效果尚可，麻风的症状已经控制住了。只是臣仍是当初那句话，望殿下万勿忘记，臣自当尽力而为。”方之岐如实向赵不言汇报。
??“我知道了，脉案和药方留下。近日你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殿下保重，臣告退。”方之岐听不出赵不言话里的悲喜，没在说什么，躬身行礼离开了内室。
??赵不言自方之岐离开后，躺在床上侧身看着窗外的天空，今天天气有些阴沉，很适合一个人发呆。但没有多久，莱斯从外面走进来传话。
??“殿下，茜贝拉公主和鲍德温王子到了，想见您。…公主似乎不太高兴。”
??“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不言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挣扎着坐起来，莱斯见状上前将床帘掀开。
??“奴婢并不知晓，公主只说想要见您。”
??“我知道了，去请公主到书房稍等，让霜儿进来替我更衣。”
??“是。”
??霜儿进来服侍赵不言梳洗更衣，又着意替她打了一点胭脂遮掩面容。
??赵不言整理好妆容来到书房，茜贝拉正坐在一旁，眼神有些呆滞像座石膏雕像一般。以至于茜贝拉根本没有发现赵不言来了，还是小鲍德温抬头时发现了她。
??“舅母！”
??小鲍德温跑向赵不言，伸出双手想让她抱抱。
??只是这次赵不言没有立刻抱起他，而是牵着他的手走到书案前，坐下后才把他抱到自己的膝头。
??“小鲍德温，乖。”
??每次见到小鲍德温，赵不言的心情都会觉得舒畅，好像在抱着迷你版的鲍德温。
??“姐姐这是怎么了？”赵不言低着头捏了两下小鲍德温的脸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茜贝拉。
??“蒂亚，你知道王上遣使和谈的事吗？”茜贝拉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知道。雅各布一战，耶路撒冷损失惨重，王上为了稳定形势，选择派伊贝林的巴里安前往进行和谈。”
??茜贝拉双手按着书案，低下头凑近赵不言的脸庞，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是否知道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在逃回的黎波里后向王上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什么？谁联姻？”赵不言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茜贝拉。
??窗外天空中几朵乌云正在慢慢聚拢，栖在树上的雀鸟感受到了空气中压抑的气氛，忽的一下，蹬离了枝头。
??寝殿里，批完文书的鲍德温吩咐侍从摆好了棋盘和两个座位。从雅各布战役结束后，需要处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今天雷德蒙传来的文书更是让他压力倍增，他需要休息一下，理清自己的思路。?
??棋局进行到一半，鲍德温拿着马棋犹豫着放到哪里，就听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放下马棋，任由它被对方的象棋吃掉。
??那脚步声的主人走到棋盘前，拿起属于鲍德温的兵棋走到另一方的王棋面前，轻声一句，“将军。”
??鲍德温没有怪来人扰了他的棋局，反而笑着坐直身体，仰起头，伸出手邀请来人。
??那人也伸出手回应，缓步轻移到鲍德温的身前，一只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然后被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我的蒂亚，你来了，我有点累了。”鲍德温抱着赵不言，闭着眼将头依靠到她的颈窝。“今天雷德蒙叔叔送来文书，请求让王姐茜贝拉联姻。还有…”
??“我知道，我的陛下。姐姐今天去找了我，和我说起这件事。”沉默许久的赵不言终于开了口。茜贝拉和赵不言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有一些震惊的，和亲二字始终是她心里散不去的阴霾。
??“雷蒙德觉得雅各布战役耶路撒冷惨败，我的身体也元气大伤，所以他提出了让茜贝拉联姻以稳定王国内部。但他提出的人选是巴里安的哥哥——伊贝林的鲍德温。”鲍德温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向赵不言倾诉雷蒙德的请求。
??“伊贝林的鲍德温是伊贝林三兄弟中的次兄，是个已经五十岁的老头子，姐姐才二十二岁…”，如果可以，赵不言并不希望茜贝拉嫁给这样一个人，她已经吃尽了上一段婚姻的苦。
??“不，蒂亚，你知道的，王室联姻，年龄并不重要。”
??赵不言望着那双平静如湖水的眼睛，知道如果必须联姻，年龄的确不是鲍德温考量的地方。
??“如果我没有记错，玛利亚王太后嫁的是三兄弟中的巴里安，也是此次和谈的主要参与者。”赵不言重新审视了这段联姻。
??“没错。”
??赵不言再次沉默了，她刚刚忽略了，伊贝林家族一向与雷德蒙交好。三兄弟中，长兄休已经去世，剩下的两兄弟身上都有爵位，也都参加过蒙吉萨战役。现在，巴里安已经娶了玛利亚，如果鲍德温娶了茜贝拉，再加上和谈的功劳……王国的继承人都与伊贝林家族有关，伊贝林家族又都是王国的功臣…
??功高震主，犯上僭越。
??帝王之心，纵观古今，不外如是。
??“还有其他人选吗？”
??“蒂亚，这便是为难的地方，雷蒙德的提议确实不错，联姻势在必行，但伊贝林的鲍德温不行。我一直想再为茜贝拉找一个才德兼备的丈夫。我的身体情况，时好时坏，我必须为耶路撒冷的未来考虑，…”
??“不，我的陛下，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赵不言伸出手指放在鲍德温的唇上，她每次听到他说自己的身体都会心疼不已。
??“不，请听我说完。”鲍德温看着低着头的赵不言和那又开始泛红的眼圈，他攥住了那只伸出来的手，“Darling, 请原谅我又让你伤心了，但我必须做出抉择，不仅是为了耶路撒冷，也为了你。我知道你过去的痛苦，也明白你不愿改信的真正缘由，我愿意给你选择的自由，只要我还活着。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依然能够自由，无论你想回去还是留下。”
??“不！我哪都不去，我的陛下，我哪都不去。”赵不言紧紧搂着鲍德温的脖颈，趴在他的肩膀上，“原谅我，我的陛下，原谅我。我爱你，但我无法仅凭自己的意愿决定一切。我也必须为跟随我留在此地的人考虑，如果我修改信仰，他们也会随之改变，如果我加冕为后，他们就必须为耶路撒冷而战…原谅我，不是万不得已，我不愿让他们裹挟于战争…”
??赵不言不肯改信，除了对那些教义无感之外，最重要的是赵扩留给她的军队，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加入这场战争。一旦加入势必有伤亡，她可以为了鲍德温牺牲，但这两千多人也要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吗？
??“我明白，蒂亚。这一次，如果不是传来我失踪的消息你也不会如此动用军队，我都明白。”鲍德温明白赵不言的想法。
??那些人并不是上帝的信徒，耶路撒冷也不是那些人的圣城，他们不会为圣城而战，他们只会为他们的公主而战，而那样的沉重他也不想让赵不言背负。
??赵不言听了趴在鲍德温的肩膀上，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茜贝拉姐姐怎么办呢？”
??“伊贝林家族势大，我不可能放任他继续扩张。我的母亲和我的舅舅约瑟芬听闻此事后，推荐了一位人选。”
??“是谁？”赵不言抬起头，好奇的看向鲍德温。
??“吕西尼昂的居伊。”
??“他是谁？”
??“一位来自法国的年轻贵族，我的母亲说，这次跟随你去雅各布寻找我的骑士中有他。”鲍德温简单的向赵不言介绍了居伊的情况。
??“当时，姐姐确实派了几名侍卫跟随，没想到还有这段缘分在。那你有见过他了吗？”赵不言对这件事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暂时还没有。”
??赵不言没有回答沉思间看到了窗外，原本只是聚集着乌云的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哦，下雨了。”赵不言从鲍德温怀里出来，走到窗边，伸出手去试探，雨滴落在手心有些微凉。
??“下这么大，我该怎么回去？”赵不言好看的小脸皱到了一起，这么大的雨，自己没有带伞，穿过花园时一定会被淋湿的，早知道就从正门口来了。都怪自己和茜贝拉讨论的时间太久，茜贝拉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因此一直拖到傍晚才过来。
??鲍德温走赵不言身后抱住她，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蒂亚，留下来。”
??“什么？”赵不言侧头看向鲍德温，似乎在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Stay with me, my love.（吾爱，留下来陪伴我。）”鲍德温再一次肯定了答案。
??赵不言听清鲍德温的话，看着他蓝色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情，脸唰的一下迅速变红，她连忙回过头去，掩盖自己的羞涩。
??过了很久，赵不言都没有说话，直到雨声变小了，鲍德温有些失落的松开了自己怀里的人，准备让她回去。
??这时候，赵不言转过身，抬起头看着鲍德温，“有点困了，我的陛下，我想休息了。”
??“什么？”听着赵不言的话，这一次轮到鲍德温不敢确信。
??“天色已晚，我想我们该休息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