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他离开物业,带着现场就赔付的一个月房租,觉得这房子四舍五入约等于给自己白住好几个月。
合同条款没有问题,他们当场重签合同,白纸黑字一旦落定就代表他可以获得一万多的赔偿,而且一个月只付五千的房租就行。
虽然还有项知墨的问题,但他也不担心,真的撕破脸他就先去托索闹,相信项知墨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工作再加上还要在公司追求二代而不再纠缠他。
他只是看着好欺负,又不是真的好欺负,学法律哪有真傻的人。
至于二房东,他就是想想,也不会真的去做。
不说刚才那份合同就约束他不能当二房东,他也没真的打算去当,毕竟反手租给别人后他自己还得重新找地方,太累太麻烦。
而且当二房东容易出事,要肩负的法律责任不少,他自然没兴趣挑战。
为了庆祝这么天大的好事情,他中午就去小区附近的自助餐美餐一顿之后买些菜回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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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九点二十五,贝恪准时坐在工位上,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哦,对了,在这里他不叫贝恪,叫Samuel Bei,这是他的英文名。
他所任职的这家外企的风气就是尽量不称呼中文名字,连平时发邮件的签名都是英文名字,这也就造成很多人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贝恪可能就只清楚招他进来并且和他同一个学校的师姐的中文名字,其他同事的中文名,哪怕是经常打交道的其他几个部门的同事也不清楚。
一些合作商也只知道他们的英文名字,如果不特意问的话也不清楚中文。
周一上午十点例行的例会,招他进来的部门经理,也是他同学校的师姐卫钰除了例行的工作总结和阶段计划外,又说了这两天的一个紧急任务。
“托索那边接到一个欧洲的并购重组案子,委托我们公司做前期的背调和一些相关的资料整合,因为事情紧急,需要尽快签合同付定金开始推进项目,下午要准备去托索那边开会。”
贝恪身边入职早他几年的Victor好奇问:“Isabella,我们跟托索又不是第一次合作,早就按年签过合同,怎么这次又要重签?”
“我们之前跟托索签的三年期合同已经在上个月到期,原本要重签的,但对方一直没有推进这项事宜。现在有项目要找我们做才重签合同,但拿出来的却是对方模板的新版本,我粗略看过,有些条款相对霸道苛刻,总部可能不会接受。需要尽快沟通让对方修改好敲定,所以下午准备去托索那边出外勤。”
法务部几个人都表示知道了。
投行虽然是众所周知的大乙方,但这位大乙方同时也是很多公司的甲方,贝恪目前工作的欧洲外商独资的维京咨询就是其中之一。
托索券商的投行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投行,不仅国内业务分布极广,国外也有很多业务线,其中就囊括欧洲业务。
维京咨询之前跟托索合作过几次,都是服务于对方的欧洲项目,提供咨询,每年的合作项目不算多,一般有三四个。
托索对于很多咨询公司来说是难得的好甲方,公司财大气粗给钱爽快,因此合同霸道点他们都觉得没什么,最起码国内的咨询公司肯定会觉得没什么。
现在业务不好谈,合同上稍微让步一点很正常。
但一些条款总部老外无法接受。
这次卫钰显然是在托索的合同里看到老外无法接受的条款,才打算带他们去跟托索的法务battle,哦,不,是协商。
托索确实是很多金融专业人士梦寐以求的好公司,所以之前项知墨能入职托索,尾巴才会翘到天上去。
但贝恪不觉得一个大厂螺丝钉有什么值得炫耀。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托索人才济济的事实,对面的法务专业素养肯定极高,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
贝恪想着就头疼,祈祷不要带他去。
但偏偏天不从人愿,会议结束后没多久他就被卫钰叫到办公室,卫钰直接说:“下午跟我一起去托索开会。”
她说着,还冲贝恪眨了眨眼睛。
贝恪:“……”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卫钰在跟他暗示这一趟是专门带他过去的,因为卫钰知道项知墨也在托索工作,特意给他个探班的机会。
对方一片好心,他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煞风景地说出已经分手的事实,就跟着一起去了,毕竟这次工作虽然困难,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次历练和提高。
工作当前,贝恪自然会尽职尽责,花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对方的新版合同啃完,只能得出稍微霸道,但还算正常的结论。
对于有口碑的大公司,这么要求自己的供应商很正常,但这份合同老外能同意才有鬼。
就比如这份合同里因为近期毛衣战而引入的全世界范围制-裁条款,对于老外来说肯定无法接受,他们需要协商制裁条款的范围。
虽然本地维京咨询的法务会审合同,但最终拍板权还是在老外手里,欧洲总部对他们的辖制极多又不放权,签合同如果用对方的模板都要总部审核通过才能签。
而欧洲很多人对国内的大公司都不以为然,总有着老牌资本主义的傲慢,不知道现在国内的圈子外企谈业务拿项目有多难,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慢慢落后于国内市场,国内早就不是非他们不可的局面,总部还守着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傲慢,对用国内其他公司的模板签合同十分抗拒,办事从不灵活,总会鸡蛋里面挑骨头。
一份合同哪怕是本地法务审核通过,也还要总部法务看完确保没问题才能签,这其中一来一回的拉扯可能还要本地GM出面做担保才能搞定。
这些事务性的流程,贝恪只要想想就头大。
他看完合同,叹了一口气,跟卫钰一起出去吃午饭,顺便商量下午如何跟托索的法务对线。
CBD这种地方寸土寸金,每个地方的租金都很昂贵,就连煎饼果子都比其他地方贵,要十块钱一个。
贝恪任职的这种外企多半吃大锅饭,收入远不像国内券商一样会拉开巨大的差距,本地GM的收入也只是他们的个位数倍数,所以虽然听着不低,但在CBD这种地方并不显眼。
而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就算不养家糊口,但像贝恪这种刚毕业没太多存款的人也要省着点花。
所以他们平时吃饭一般都是三四十的简餐。
没办法CBD消费水平太高,三四十的确只能吃到简餐,二三十可能只能吃个吉野家。
吃完饭,贝恪步行到楼上的商场里拿杯奶茶回去喝。
午休在桌子上趴了会,醒来后灌一杯霸王茶姬,又满血复活。
下午两点半,他们一起坐卫钰的车来到托索在CBD的办公点开会。
托索券商公司极大,光B市就有好几个办公点,但核心业务一般集中在CBD和金融街,投行自然是核心中的核心,在CBD最好的地段有一栋楼。
他们上去后没多久就在托索的会议室里见到对方的法务,男性都是衬衫和西裤,女性都是衬衫和西装裙,貌似券商工作的都这么穿。
贝恪现在金融人士和中介都见了不少,基本已经很能分出这两者的区别。
虽然都穿西装,但这二者给人的气质感觉不一样,金融人士明显更有精英范,多半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漠,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双方落座,没多久就开始激烈的交锋。
贝恪谈合同的风格和他生活中的风格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工作中的他十分专业,表面上是很好欺负天真单纯的年轻人,实际上不该退让的地方丝毫不退让,任由对方如何说都不会动摇,坚持己见,很有耐心地跟对面法务耗时间,不软不硬地劝着,让对方一点点地同意他们的提议,分寸拿捏得很合适。
经过两个小时的厮杀,哦,不,是谈判,他们终于谈妥一份老外能够勉强通过的合同,还要本地GM做担保。
每次这种时候贝恪都会觉得在外企工作真的很没什么意思,连螺丝钉都不如,因为本地几乎没办法做主任何事情,都要看总部的意思。
谈完合同,气氛缓和很多,临时被拉来拍板做决定的负责那个欧洲项目的VP说:“行了,合同我还要上报给裴总审核,赶紧去提单子了。”
合同修改审批这件事情VP肯定没办法做主,需要法务部长和MD同时审批,VP为了让项目尽快推进,需要找MD裴总审核通过。
等等,裴?
这个不算常见的姓氏让贝恪瞬间竖起耳朵,心想着应该没那么巧吧。
托索这种公司的MD应该是业内资深大佬,裴梓逸虽然看起来一副商业精英财力雄厚的样子,但看年龄来说应该做不到这个位置。
除非真的是太秀了。
虽然这么把炮友的事情挂在心上似乎很不应该,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好奇,一边分心收拾东西,一边认真听托索的几个人对话。
跟VP一起来看合同的托索法务部长笑着说:“那你跟裴总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要注意措辞,上周五还听人说他心情不好
VP笑道:“裴总周末就出差了,不在本市,我提完单子之后发邮件给他,不用看他的脸色。”
贝恪听后稍稍松一口气。
周末就出差?
那应该不是了,毕竟他周日早上才从裴梓逸家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