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半，坎贝尔站在威廉姆斯香水店门前，第三次检查身上的装备：左轮手枪、手铐、警哨、还有莉莲特制的"应急香水"——据她说能暂时麻痹攻击者的嗅觉。

月光给伦敦的街道镀上一层银蓝色，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系统，战术评估。

半透明界面在视野中展开：

【行动风险系数：8.2/10】

【已知威胁：1.道森教授（疑似间谍）；2.假摄影师（身份不明）；3.未知同谋】

【建议：1.呼叫后援；2.穿戴防毒装备；3.建立逃生路线】

坎贝尔抿紧嘴唇。

布莱克探长拒绝提供后援，认为对一位知名植物学家的怀疑"荒谬透顶"；防毒面具在1896年还是稀罕物；至于逃生路线……他只能指望自己的记忆力和莉莲的方向感。

店门无声地开了。

莉莲站在门口，不再是白天那身淡绿裙装，而是一套深灰色的实用型服装——高领上衣、长裤而非裙子，头发紧紧盘在脑后。她戴了一副皮制手套，腰间挂着一排小巧的香水瓶。

"军事风格？"坎贝尔挑眉。

莉莲的嘴角微微上扬："行动方便。香水店后门有马车等着。"她递过一块黑布，"蒙上眼睛十分钟。"

"什么？"

"练习，"莉莲平静地说，"如果今晚情况危急，我需要确定你能跟着我在黑暗中行动。"

坎贝尔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黑暗降临的瞬间，其他感官立刻敏锐起来。他感觉到莉莲牵起他的手，引导他穿过店铺后门，登上马车。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清冽的香气，像鸢尾根与雪松的混合。

"深呼吸，"莉莲的声音近在耳畔，"这会增强你的夜视能力……暂时的。"

马车颠簸前行，坎贝尔努力记住每一个转弯。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停了。莉莲帮他取下眼罩，月光下，他们站在一栋维多利亚式大宅前，铁栅栏上爬满了藤蔓。主楼后方隐约可见大型玻璃温室的反光。

"道森的私人植物园，"莉莲低语，"奇怪……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虫鸣，整个庄园寂静得诡异。坎贝尔的手按在枪套上："你闻到什么？"

莉莲微微仰头："化学药剂……很多种。还有……血。很淡，但新鲜。"她突然抓住坎贝尔的手臂，"小心！有人刚从这里跑过……湿泥土和汗味。"

坎贝尔拔出左轮手枪，示意莉莲跟在他身后。他们沿着灌木潜行，接近主温室。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亮着诡异的蓝绿色灯光，像是某种化学反应的光芒。

系统，增强视觉。

视野中的图像立刻锐化，坎贝尔清楚地看到温室中央的展台上，一株巨大的黑色兰花正在缓缓绽放。道森教授背对着他们，正往花蕊中滴加某种液体。

"幽灵皇后，"莉莲吸气，"那不是普通兰花……花蜜中含有光敏化合物。道森在用它与某种物质反应……我闻到金属墨水的气味了！"

就在这时，道森突然转身，直勾勾地看向他们的方向——尽管隔着玻璃和夜色，这目光仍让坎贝尔脊背发凉。

"他发现我们了，"坎贝尔低声道，"我们得——"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了他。

坎贝尔本能地扑倒莉莲，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身后的橡树上。

"假摄影师！"莉莲喊道，"在树上！"

坎贝尔抬头，月光勾勒出一个蹲在树枝上的人影，正在重新装填弩箭。他抬手就是一枪，人影应声跌落。

"快进温室！"坎贝尔拉起莉莲，"外面太暴露了！"

他们冲向温室入口，道森却不见了踪影。幽灵皇后兰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花蕊中确实浮现出细小的符号——某种密码。

莉莲迅速检查兰花："这花被改造过……花蜜中含有硝酸银成分，遇到特定物质会显现信息。"她突然转向左侧，"道森在那里……躲在芭蕉后面！"

坎贝尔举枪瞄准："道森教授！苏格兰场！出来！"

一阵沉默，然后是道森的轻笑："聪明的威廉姆斯小姐。我一直好奇，嗅觉能敏锐到什么程度。"他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铜制装置，"但你们来晚了。信息已经传递。"

坎贝尔眯起眼睛："什么信息？给谁？"

"你以为我会——"

道森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胸口突然冒出一截箭尖——和刚才袭击坎贝尔的一模一样。教授瞪大眼睛，踉跄几步，倒在兰花旁。

"狙击手灭口，"坎贝尔立刻拉着莉莲蹲下，"你的朋友不太信任你啊，教授。"

道森痛苦地喘息着："不是”朋友……他们利用……"他的手指向兰花，然后无力地垂下。

【警告：检测到多生命体征接近。建议：立即撤离。】

坎贝尔环顾四周，温室玻璃外已经出现了至少四个人影，全副武装。

"我们被包围了，"他咬牙道，"有后门吗？"

莉莲点头："跟我来。但首先……"她迅速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将液体倒在幽灵皇后上。花朵立刻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化为粘稠的黑浆，"不能留给他们。"

他们弯腰潜行，在茂密的热带植物间穿行。莉莲像能看见一般准确地避开障碍，全靠嗅觉和记忆指引方向。坎贝尔断后，警惕地注意追兵。

"左边！"莉莲突然拽了他一把。一支弩箭钉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坎贝尔回身开了两枪，听到一声惨叫。转过一个拐角后，他们面前出现了分岔路：左边通向一个小温室，右边似乎是出口。

"右边是陷阱，"莉莲毫不犹豫地选择左边，"有金属和火药味。"

小温室堆满了实验器材，没有其他出口。坎贝尔刚想质问，莉莲已经在一个大柜子前跪下，摸索着地板。

"活板门，"她低声道，"道森的秘密实验室。"

果然，一块地板轻轻掀起，露出向下的楼梯。他们刚钻进去，就听到追兵进入温室的声音。坎贝尔轻轻关上活板门，黑暗中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往下十二级台阶，"莉莲引导他，"然后右转。"

地下室比预想的宽敞，摆满了化学设备和标本柜。一角的桌子上摊开着几张图纸，坎贝尔用火柴照亮——是伦敦下水道系统的详图，几个关键点被红圈标记。

他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计划通过下水道释放毒气！"

莉莲迅速检查架子上的瓶子："这里有足够制造……至少三吨毒气的原料。道森不只是传递信息，他在大规模生产。"

坎贝尔正要回应，头顶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追兵找到了活板门。

"还有其他出口吗？"他急切地问。

莉莲摇头："但……等等。"她走向一面看似实心的墙，"空心砖……后面有空间。"

坎贝尔用肩膀猛撞，几下后砖墙果然松动。后面是一个狭窄的隧道，散发着霉味和老鼠屎的气味。

"旧排水管，"莉莲皱眉，"通向哪里不确定。"

"总比留在这里强，"坎贝尔抓起几张关键图纸塞进口袋，"走！"

隧道低矮潮湿，他们不得不弯腰前进。坎贝尔打头阵，手枪随时准备开火。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

"小心，"莉莲突然警告，"出口附近有人……烟草味很熟悉。"

坎贝尔屏住呼吸，慢慢接近出口——一个被杂草半掩的排水口，外面是庄园边缘的树林。月光下，一个身影正靠在树上抽烟，正是白天的红胡子男人。

系统，计算射击角度。

【目标距离15码，手枪有效射程内，但击杀可能引来其他追兵。】

坎贝尔权衡片刻，决定冒险。他瞄准红胡子的腿部开了一枪，对方惨叫倒地。他和莉莲迅速冲出隧道，朝相反方向的树林深处跑去。

"马车在东边一英里处，"莉莲喘息着说，"如果我们能——"

一声闷响，坎贝尔感到右肩一阵剧痛。他踉跄几步，撞在一棵树上。低头一看，一支小巧的弩箭深深扎在肩胛骨附近。

"坎贝尔！"莉莲惊呼，立刻扶住他。

"没事，"坎贝尔咬牙折断箭杆，"只是擦伤……快走！"

莉莲却停下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不是擦伤...箭上有毒。我闻出来了……铁杉提取物。"她将瓶中的液体倒在伤口上，剧痛立刻减轻，"暂时中和毒素，但你需要医生。"

坎贝尔的头开始眩晕，但他坚持向前走。奇怪的是，疼痛减轻后，一种奇怪的轻松感涌上心头，嘴唇似乎不受控制。

"莉莲……我……"

「警告！毒素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导致抑制解除。立即寻求医疗援助！」

"嘘，别说话，"莉莲紧紧扶着他，"保留体力。"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终于看到了等候的马车。车夫——莉莲的常任助手，一个沉默的壮汉——立刻跳下来帮忙将坎贝尔抬上车。

"圣玛丽医院，"莉莲命令，"快！"

马车疾驰而去，坎贝尔的意识在疼痛和药物作用下漂浮不定。他感觉到莉莲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听到她不断地低声安慰。最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即使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即使身中毒箭，只要有莉莲在，一切似乎都会好起来。

"图纸……"他艰难地说，"交给……布莱克……"

"别担心，"莉莲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睡吧，我会守着你。"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坎贝尔模糊地想到：德国间谍的网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而"幽灵皇后"只是冰山一角。但此刻，在莉莲的气息包围中，这些都可以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