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ｈ11　舞池

艾玛想了很久如何反驳他。

他有些喝醉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孩子就是幼稚——这些都不能说服艾玛，只不过让她更认真地反问自己，真的吗？

退一步来说，艾玛光顾着难过，难过自己在德鲁斯心中没有她想象得那样重要。她理所当然地将这几个月的倾心交谈当作关系升温的条件，可这样能说明什么呢？德鲁斯像她关心他那样同样关心着艾玛？哦！别令人发笑了，艾玛这才醒悟过来。

艾玛沉默着，她的双腿习惯性地踏着自行车的车蹬，身旁告诉了她事实的西里斯正肆意地追赶着晚风，仿佛他说这些话只是出于自己幼稚的攀比心，就连谁更了解艾玛也要比一比......

两个路人在前面停下来，他们路灯下相拥，夏夜的风情总让人留恋，艾玛不自主地多看了几眼，紧接着回过头，发现西里斯那家伙正看着自己，他踏在滑板上，昂着头停在原地等她。

“你还是这么慢。”他说。

“我想买你的这辆车。”艾玛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她水汪汪的灰眼睛满含着夏夜的清凉，她也停了下来，俏皮地朝西里斯偏了偏头，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波特，给我一个机会，我想买你这辆车。”

“我完全可以送给你。”西里斯笑了一声，他搞不懂艾玛为什么这么说，在他看来，既然她需要一辆自行车，那她就拿走好了，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会的，她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就像那枚钻石，西里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地联想到那枚钻石。

那晚他说要把这枚钻石当作学费交给她，却被艾玛拒收了。那次他证明了这是真的，艾玛却仍不愿意收下，她甚至让西里斯重新把钻石拿回家里去。

布莱克家族在古灵阁有一个位于极地下的金库，防备森严，那里装着成堆的钻石和金加隆，西里斯见过很多次，所以他并不觉得送出去一枚钻石有什么需要和家里商量的。换一个层面来说，那枚钻石甚至算不上布莱克家族的资产，那是阿尔法德额外援助他的钱。

但艾玛坚持不收，那枚可怜的钻石就被他偷偷丢在了艾玛卧室的书桌上——怎么会有他送不出去的东西？但他不敢肯定艾玛有没有看到。

也许是因为它，那天和德鲁斯打赌时，西里斯才会肯定地说，“她不会接受。”

“波特，你不需要送给我。”艾玛强调，“我可以买，反正我攒的钱也是要花在这上面的。”

“别开玩笑了，斯特吉斯。我不需要这辆车，而你需要，所以你直接用，好吗？”西里斯反反复复说让她直接用，他认为自己住在她家里，再怎么样都已经抵平了。他不明白，这只是一辆车，为什么会争论这么久呢？

晚风越来越凉，艾玛目光沉着，不远处的路灯微弱地为她洒去一丝光亮，映照在她温暖的粉发上，她继续说，“我不想让你打赌输掉。”

西里斯觉得她的语气是头一次这么温柔，她的嘴唇泛着健康的粉嫩，两侧脸颊由于骑车的缘故被风吹得显出血色的红润，他以为艾玛会因为自己拿她打赌而生气，就像他自己那样。

他仍记得当初得知自己只是招侍生们打赌的乐趣之后有多暴躁和愤怒，他原以为艾玛也会这样。可她现在重复拒绝他让她直接收下的提议，只是因为不想让他在和德鲁斯的赌约中输掉。

他看到艾玛在车座上冷得缩了下身子，纤细的长腿搭在地面上，流利的肌肉线条格外美丽。西里斯收回目光，重新放在艾玛的脸庞附近，她撩起的短发夹在小巧的耳后，正露出那枚银色的蝴蝶耳饰。

她就像只蝴蝶。西里斯忍不住想，惊讶地意识到自己摒住了呼吸，她可真是美丽，即使是这样素净的脸。可他见多了她的浓妆，知道那样的艾玛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该死，哦，不，我是说——”西里斯嘴里喃喃道，他感到自己的血液正从全身各处涌回心脏，更多的热度窜向大脑，他的脸颊红透了。

“你怎么了，波特？”

西里斯轻咳一声，他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再看她，“叫我西里斯吧，我想那样更......”

“更亲切一些。”他补充道，掩饰性地快速滑了两下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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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很快迎来了七月份的暑假。

英国的终年温和覆盖了歪扭巷这附近小小的城镇，夏日较为凉爽的天气让人们总不理解酷热的含义。晴好的天气常常伴着薄薄的浅蓝色雾霭，这层美丽雾霭笼罩在空气中，似雨非雨。

学生们往往会在最后一个学校日举行盛大的舞会，西里斯听艾玛提起过之后，就一直盘算着要去凑热闹。

他在夜晚舞会开始前慢吞吞地赶到了学校的体育馆内，这里已经把器材腾空，聚集了许多高年级的同学。女孩们穿着平时基本不会选择的华丽长裙，男孩们身着西装礼服，站在自己的舞伴身旁。

场内灯光渲染地极好，彩灯挂在四周的墙壁上，大家在前一天就已经将许多蓝色白色的气球吹上顶部，写着“享受假期”的大型横幅挂在最前方，整个体育馆沉浸在愉悦的气氛之中，由几名学生组成的乐队早已在前面开始准备，时不时传来架子鼓敲击的声音。

西里斯穿着艾玛为他挑选的礼服，很正式的黑色西装搭在身上，由于他过早发育的身型，宽肩窄腰地看上去和每一个毕业生没有区别，反而更加成熟和仪表堂堂，这毫不意外地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在老歪扭，大家都会误认为西里斯已经成年了。

他过于自然地流连于学生之中，出门前认真打理过的黑卷发为他精致的脸庞又加分不少。几扇小窗透进来的晚风吹散西里斯胸口处的闷热，他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带，不停地被不少女孩搭话。这种情况西里斯早在霍格沃茨就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如果有詹姆在的话——

每一次圣诞舞会前，詹姆都会锲而不舍地邀请伊万斯，而他，他没有心仪的人选。在他不成熟的心智中，女孩嘛，他最容易看到的就是她们的外貌和身材，每当他调侃这些时，伊万斯总用她那种傲慢的眼神打量他，仿佛他是个什么白痴人物一样。

雷古勒斯对自己的舞伴要求很多，他时时刻刻牢记着沃尔布加说过的话，要和纯血统家族的女孩交朋友，舞会上只能与那些人共舞，所以他的选择总是寥寥几个，毕竟大多数家族在沃尔布加看来都是不满意的。

西里斯去年的圣诞舞会上和谁跳舞了来着？那个女孩是长发还是短发？在他把手搭在纤细的腰上时，低头看到的是谁的羞涩神情？梅林在上，他早已忘在屁股后面了。

这里全是陌生人，西里斯也并不打算矜持，他大大落落，丝毫没有矫揉的样子。他对每一个上前的女孩都表露言笑，可爱的像是每个女孩热恋中的恋人，他的面孔总是这样讨人爱，而他自己压根儿没意识到。

夏日的舞曲悠扬地从馆内飘出，在人们的耳内，听觉仿佛也有了色彩，那些美丽的色彩与他们的情感共鸣。西里斯想起了种种，有开心、也有愤怒，而现在的他只是平静。

差不多有半个晚上，他轮流和女孩们跳舞，他的皮鞋踏在地板上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到后来西里斯甚至觉得有些刺耳。于是他合理地拒绝了之后的几次邀请，头一次空闲地在休息区坐下。

他抽出空向前面看，乐队一刻不停地演奏着新曲子，他只能听出小提琴的声音，因为纳西莎曾经练习演奏过，这乐器在巫师世界也是风靡的。

女孩偏着头，枕在琴的背板上，她娴熟地拉动琴弦，动作流利地像是滑过水面的鹰，西里斯站起身来，想看得更清楚些，没想到艾玛抬眼，隔着半个体育馆，西里斯碰上了她淡如水的目光。

而西里斯忘记了手上的气泡酒，也忽略了耳边嘈杂的舞步声，他好像在跟随着心脏的指引，直向那里走去。

一曲结束，艾玛鞠躬，将手里的小提琴交给乐队的另一位女孩。

“尽兴的夜晚，对吧？”艾玛笑着问西里斯，“我看到你了，几乎踏遍了这么大的舞池。”

“来吧，艾玛，这首歌你会喜欢的。”西里斯轻声说，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听现在演奏的曲子，他拧着眉，神情活像等待着离开枝桠的鸟儿，“半个晚上你都在演奏，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哦，别在意，我喜欢这样。”艾玛说，“我平生都喜欢这样的夜晚，看着可爱的人们在我们提供的音乐中起舞。”

西里斯想起他看的那一眼，女孩眼波流转，灰色的眸子盛满风情，琴弦拨动，像晚风吹起他心里的涟漪。

他心里有一种冲动，简直像火苗一样在胸腔燃烧，“跳一曲吧，艾玛。你的琴已经转手，你的舞伴就在面前。”

“我绝对不跳，我讨厌跳舞。”艾玛微笑，她跳下不算高的台阶，俏皮极了，“这舞池里的人，让我跟谁跳都是活受罪。”【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