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喜欢,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荀知颐脑子一热,忽然说道。
陵南一时间有些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果真么?这……不是什么好名字吧?”
荀知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他的脸颊略有些红,不过还是靠着一副死人脸撑着:“单纯喜欢这个名字罢了,仅此而已。”
“这样吗。”陵南想了想,面上突然浮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拍拍荀知颐的肩膀,“我懂,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荀知颐:“?”
这家伙想到哪方面去了?
“我并非此意,你莫要误会……”荀知颐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却发现陵南满脸的意味深长。
“我知道的,不用解释了,我会保护好你的秘密的。”陵南自以为善解人意,“去用早膳吧,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他转身率先出了房门,只留给荀知颐一个潇洒的背影。
荀知颐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完全猜不到陵南想到什么地方去,短时间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形象了。
对方没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已经很善良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状态,跟着出了门。
凌家不愧是当地出手最为阔绰的一家,光是早膳便布了整整一桌,美其名曰送别宴。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陵南见到这一桌都有些瞠目结舌,丰盛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爹,你这是……”
陵父搓着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咱家的南儿今日便要出门游历去了,爹还不知道今天这顿准备得够不够……终归也是出发前的最后一顿,总得吃的好些。”
凌母走上前,站在陵父身旁。她姿态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满目柔和地看向陵南,笑呵呵道:“你爹生怕准备得不够,路上的干粮都给你备了好大一包。”她抓住陵南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安符,颇有些郑重地交给陵南,“这是娘一大早给你求来的,好好戴在身上,莫丢了。”
“谢谢娘,谢谢爹。”陵南手脚麻利地将平安符系在了衣上,不断检查是否绑得紧了,以免路上掉下来,丢了。
“先吃饭吧,一会儿才好话别呢。”陵父招呼着,他虽然热情,但嘴角却怎么都翘不起来。
想笑,又笑不出。舍不得,又知自己不能一直将陵南护在羽翼之下,总该放他出去看看。
“路上要是缺了短了什么都同我们说啊,写封信或是怎样的,只要告诉你爹娘,保准给你补上。”
陵南哭笑不得:“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出去几日,倒像是要一辈子见不着似的。”
“嘿,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凌母立马投了一道不满的视线过来,“还不快呸呸呸。”
陵南听话照做,侧着身子呸了好几声。他故意大声不少,就是为了让凌母安心。
一时桌上气氛活跃不少,各人都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临别前的样子。或许是忘了提,也或许是不想提。
“对了,小颐,你一路上多多关照着些南儿。”宴中,陵父突然说道,“他这人做事没个正经,你看好他莫叫他乱来。”
荀知颐连连点头应好。
陵南不乐意了:“我哪不正经了?”
陵父撇他一眼:“你那些事还需要说吗?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很不靠谱。”
陵南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饭毕,凌母嘱托了又嘱托,陵父则不停地指挥着下人将他准备好的东西一批一批往马车上搬,恨不能将这个宅子都掏空了陪送着陵南。
荀知颐双手抱胸,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下人一趟一趟搬着。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喜欢这种感觉,温暖舒适,每个人的字里行间,行为举止都藏着汹涌的爱意。
就连那马车上装着的一堆干粮和钱财,都藏满了他从未体验过的偏爱。或许他体验过,在一次次的历劫中。但他眼下却无法切身感受。如果不是那劳什子禁术的话,他也许早就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眼看着凌母拉着陵南半天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下人吭哧吭哧搬个没完,荀知颐终于忍不住了。有爱是好事,但是太沉重了会耽误赶路啊喂。
更别提他本来就不打算驱车。
“好了娘,就不说这么多了,我得走了,以免耽误了时辰。”还未待荀知颐出声催促,陵南自己先提了出来。
“去吧。”凌母眼角隐隐带上了些泪花,“回来了记得给你娘带些礼物。”
“早知道便不同意你去了。”陵父站在一旁道,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他的双手正好放在浑圆的肚子前,瞧着可怜兮兮的。
陵南伸出手去,拍拍陵父的肩膀:“行了,我先走了,会早点回来的。”
他终于狠下心,转身便走,不再回头看一眼。
荀知颐冲二老一拱手,什么话也没说,撩了下衣摆也跨出门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你都同你爹怎么说的?”上了车,荀知颐率先开了口,“怎么如此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又不是不回来了。”
陵南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呃,这个,我同他说,你是修仙的长老,看中我的资质要带我学习术法,斩妖除魔……”
荀知颐:“。”
难怪陵父说他不正经。
荀知颐松了口气。是了,陵南就是这副模样,哪怕是他当师尊那会儿也很不正经,他没有变,一直都是这副德行。
谁家仙风道骨的仙长在自家门派养鸡鸭鹅的,虽然那些家畜最后也送到祈陵楼成为一道道美味的菜品就是了。
“你爹……竟也不曾怀疑?”荀知颐问道。
“没有。”陵南乐呵呵的,“他挺高兴的,觉得我终于有出息了。”
得,这一家子都不太正经。
“挺好,挺好。”荀知颐无奈扶额道,“从某方面来说,你这样说也没错。”
陵南一听起劲了:“当真?我也要修炼术法?”
荀知颐在身上摸了两下,掏出一枚玉戒,正是那日尤岑生给他的。他抓过陵南的手,将玉戒缓缓推进他的中指指根。
陵南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动作,冷不丁地冒出了句:“这是……定情信物么?”
“胡思乱想什么。”荀知颐真是拿他没辙,“带好了,这玩意多少能保护你。还有,少对人一见钟情,不安全。”
“是吗?”陵南抬起手掌,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很满意这件戴在自己手指上的杰作,“我看那道士算出来的是你,便自然而然地这样认为了。”
荀知颐看他这副样子,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陵南笑道,“是不是很年轻?”
“十九算什么正缘?”荀知颐看向车子外边,一切景色都在以适中地速度向后倒退,“个子都没长够吧?”
“嗐,凑热闹嘛。”陵南将手臂放至后脑勺,“哪有人不爱凑热闹的。”
荀知颐叹口气道:“这种热闹少凑,免得带坏你。”
陵南充耳不闻,兴致勃勃地看向窗外:“咱们这是要去哪?”
荀知颐这才想起要做些什么,他看着移动的景色,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好像没告诉车夫要去哪,这是在开个什么劲。
何止主人不靠谱,连带着下人也不是很靠谱。
荀知颐又不知从哪摸出几张黄符,出发前他便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张正好直接通往静默林。他将符纸拿至眼前,轻声念出传送的口诀。
他才不要坐这劳什子的马车,又慢又不稳当。
直到他念完又过了半秒钟,周围仍未发生任何变化。
?
荀知颐将符纸凑近了些,反反复复瞧着上边的花纹。
没画错,怎么不好使了。
他又研究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传送符需得在平地使用。眼下坐在车上行驶着,根本使不出来嘛。
荀知颐瞧了眼身旁正盯着外头的陵南,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瞅准时机,瞬间从车上跳了下来。
车轮骨碌碌地滚着,车夫驾驶着车,径直向前驶去,根本没注意到后头发现了什么,也不曾察觉车上一时间少了两个人。
这一下蹦得有些急,荀知颐护住陵南的头部,顺势将人揽进怀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幸好早已驶出城外,没什么人瞧见。
二人一路滚着,直到撞到树干上,才堪堪停了下来。
陵南猝不及防地被荀知颐这么扯下来,滚了半天,一时间还有些惊魂未定。他喘了几口气,看向荀知颐的双眼里满是惊恐。
“你不会是要绑架我吧?”他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荒草,心更有些慌,“你要劫财还是戒色?劫财么,我现在没有,戒色倒是有。”
荀知颐好气又好笑地从地上爬起来:“少想些有的没的。”
“那你跳车是……”陵南从地上坐直身子,盯着荀知颐。
荀知颐从怀中将传送符掏出来,放在陵南眼前挥了挥。
“只有平地才能传,在车上不行。”
陵南罕见地沉默了好久,半天他才艰难地开口:“叫车夫停车不就好了?跳下来不是容易受伤?”
他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荀知颐光是看着都能猜到他的心里都在骂些什么。
“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罢了。”荀知颐耸耸肩,“毕竟一旦同车夫说了,他定然会告知你爹娘的。”
“有些事啊,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