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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逃难来的种田小废物 > 第42章 状元糖

第42章 状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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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收货吗?”

一道清越如铃的女声传来,正伏案对账的儒雅掌柜抬眸,只见两位小娘子盈盈立在柜台前,其中碧色罗裙的小娘子正将一只精巧竹篮轻放柜上。那竹篮细篾编织,衬得她指尖如玉。

“小娘子怕是走错了地方。”掌柜的温声一笑,指尖轻点身后琳琅货架,“敝店只售文房四宝、字帖历书,兼营些雅玩清供,可不卖吃食。”

“哦?”白一一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正说明——我不但没走错,您这宝号还缺不得我这样东西!”说罢素手一翻,自竹篮中取出一方木食盒。

“咔嗒”一声,雕着“一路连科”的盒盖滑开,十支双色晕染的棒棒糖如珍宝陈列,糖面上各色吉祥纹样。她纤指轻捻一支鱼化龙纹糖棍,含笑递向掌柜:“您先瞧瞧,再论其他?”

“莫非这就是…”掌柜的接过细观,忽而蹙眉:“近来书生们口口相传的‘文曲星糖’?东市那位‘糖宜娘’的手笔?”

“非也。”白一一袖掩朱唇,轻笑摇头,“东市那些粗制俗物,岂配与这‘状元糖’并论?您手中这支,取意‘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可是科场头等吉兆。”

“‘状元糖’?倒是讨巧。”掌柜眸光微动,又检视起其他纹样:蟾宫折桂的月桂枝、二甲传胪的蟹苇相映、连中三元的荔枝纹…直至指尖拈起那支三彩浪纹糖,忽而眯眼:“这一支,可有说法?”

“说法么——”白一一眼波流转,‘桃花直透三层浪,桂子高攀第一枝’是其一;‘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亦无不可。”

掌柜的倏然朗笑,袖袍一振:“小娘子要卖的,谭某已了然于心。却不知……价几何?”话音未落,又似漫不经心补道:“此糖纹样虽巧,终究是饴糖本色。富家子或图个新鲜,可…”

“谭掌柜,”白一一不慌不忙截住话头,指尖轻叩柜台一方端砚,“同是砚台,为何‘魁星点斗砚’能价高十倍?”她将食盒往前一推:“‘状元糖’含在口中,‘青云路’便在脚下。平宁县独此一家,限量寄售。您意下如何?”

“寄卖?”

“正是。”她眸如新月,“成本我担,糖放您铺子。每售一支,分您二成利。”

“价几何?”

“每日限十支,八文一支。”白一一袖中指尖微蜷,暗忖这价格是否冒进。

果然见谭掌柜眉峰微聚,沉吟良久方道:“十支可行。但糖棍须留‘墨香斋’徽记——每支十文,三七分。”

“成交!”白一一爽快答应,“贵宝号烙铁么,自然劳您费心。只一事:糖棍另一面我要留自己的小印。”

“好个伶俐的小娘子!”谭掌柜抚掌而叹,“有事如何寻你?”

“每日辰时…”她福了福身,裙角旋出青莲般的弧度,“东市‘糖宜娘’摊前恭候。”

出了墨香斋,拐过两个街角,王氏一把拉住白一一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非要换上的这身衣裳,竟有这般神通?”

白一一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该如何向王氏解释“文化溢价”和“差异化营销”这些现代商业概念。她斟酌着用词:“不单是衣裳,还有那紫檀食盒、登科吉庆纹样,和咱们的寄卖法子。若是直接让掌柜花五文钱买下,他也未必愿意。但放在他店里卖,他不用出本钱,每卖一支还能分润,糖棍上还印着他铺子的名号,这是两相得利的好事。”

“可在他铺子里卖这么贵,集市上的客人岂不是要少了?”王氏仍是一脸困惑。

“不会,”白一一笃定道,“集市上买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又是为何?”

“……”

白一一此刻终于体会到,当初自己缠着王氏问农业常识时对方的感受了。只是眼下她是真不知该如何用简单直白的话,把这些商业门道说清楚……

日头渐高,二人卖完糖在集市口汇合时。白一一利落地将糖匣卸下,突然压低声音:“婶子稍等。”说罢闪身钻进人群。

不多时,她拎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和一个鼓囊囊的纸包回来。正在整理背篓的王氏手指一颤:“昨日才熬了猪油…”

“嘘——”白一一眨眨眼,凑近耳语,“这是要做新营生的。”她故意提高声调,“到时候卖不出去,可要赖婶子没把好关!”

回村的土路被晒得发烫。本该热闹的午间歇晌时分,各村道上却少见人影——连续暴雨耽搁的农活,让各家都抓紧晴天抢收。偶有炊烟升起,也很快被烈日蒸散。

“阿娘!姐姐!”金花踮脚够着门闩,羊角辫上沾着谷壳。白一一揉揉她脑袋,目光却锁在远处:陈阿奶和田家三兄弟正扛着麻袋从晒场方向来。

“去!”白一一捏捏金花手心,朝堂屋使了个眼色。小姑娘会意,像尾小鱼般滑进院内。直到听见里屋门响,白一一才彻底推开院门。

“凑什么热闹!”陈阿奶一扭身避开她们伸来的手,肩上麻袋纹丝不动,“晒场到这儿统共三十步!”她嗓门洪亮得惊飞了偷食的麻雀,“老七,你们把袋子搁檐下就行!”

原本宽敞的院子此刻铺满晒簟,金黄的谷粒在烈日下噼啪作响。众人侧身穿过仅容一人的小道时,白一一注意到田家兄弟的目光在角落那堆古怪铁器上多停留了一瞬。

午后的小院笼罩在暖阳里,唯有那台脱粒机不知疲倦地吱呀作响。金花站在几乎与她视线齐高的大竹筐前,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哥,一会儿能不能…”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缕气音。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束谷穗,像献宝似的递向前方。

“啪——”光秃秃的秸秆被精准抛进草堆。铁牛头也不回地接过妹妹递来的谷穗,稳稳贴在转动的铁刺上:“等姐姐忙完过来再说。”他顿了顿,停下脚,转身蹲下与金花平视,“得让我抓着你的手才行。这玩意儿看着好玩,要是碰错了地方…”他做了个折断树枝的手势,“手指头可比秸秆脆多了。”

金花的眼睛顿时亮如繁星,捧着新抓的谷穗连连点头,发梢上的草屑随着动作簌簌落下。

“铮——”灶屋里陶锅里的麦芽糖浆泛着乳白色的涟漪。白一一将火绒凑近灶膛,跃动的火光顿时在她膝头的粗麻记事簿上投下斑驳光影。今日要试验的是红曲米与干艾叶的染色配方,纸页翻动间,昨日的记录清晰可见:

九月初二晴

◆透色要诀:

麦苗糯米汁二滤其浆;

当气泡由“鱼目”转为“连珠”时即刻撤火;

切记“七珠成串,其热恰足”。

◆染色秘方:

紫苏干叶捣碎浸汁煮沸:

原汁得绛紫;

添醋化朱红;

和碱成青碧。

昨日的紫苏染剂虽色泽不减鲜叶,但随着糖浆日渐清透,那抹掺了草木灰的绿色竟开始褪变出蓝色。白一一不自觉地又咬起篾条炭笔,灶火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红——或许该试试艾叶与铜钱草的配比?

锅中细密泡泡声响忽然变得悦耳起来。她望着记事簿上密密麻麻的配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即将揭晓答案的期待感,比真正得到成果时更令人头皮发麻……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

白一一从门缝里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刻回头对屋里比了个手势,一把拉开门闩冲了出去。

“我先关院门。”她像只灵巧的山雀,从晒簟和独轮车间掠过,发梢还沾着几根草屑。

“好推吗?”她喘着气停在沈思禾面前,眼睛亮得像是淬了星星。

男人沉默着侧身,让出独轮车把手。白一一握住那截被磨得发亮的山毛榉木,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他握久了的余温。她深吸一口气,手掌发力——

车轮纹丝不动。

“哎?”

她不信邪地又推了一把,这次车子猛地往前一蹿,随即不受控制地歪向左侧。

“哎哎哎——!”

独轮车像匹脱缰的野马,带着她踉跄几步。沈思禾迅速伸手稳住车身,却听“哗啦”一声,车上那堆木器和那几支工笔应声掉落。

白一一僵在原地,胳膊还保持着推车的姿势。

“松手。”

低沉的嗓音忽然贴着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颈侧。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胸膛,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

“嗖!”

她泥鳅似的从他臂弯下溜走,扑到晒簟前捡起一支工笔。指尖抚过微微开裂的笔芯,她皱起鼻子:“完了……”

沈思禾不紧不慢地支好车架,拾起谷粒上散落的木器:“世上没有永不落地的物件。”他屈指轻叩轮毂,“受力不均就会歪斜。”

“可笔芯太脆了…”

“掉落是它的宿命,”沈思禾拾起半截断笔,“万物都有裂隙。”紧接着在晒簟上划出流畅的线条:“你以为的残缺,不过是另一种完整。”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照在那道乌黑的笔痕上。白一一盯着那道发光的痕迹——

“就像独轮车必须歪过,”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才能找到平衡?”

风掠过院墙,带着松香和未干的鱼鳔胶气息。沈思禾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将那截断笔放回她掌心:“现在它见过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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