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是还在为夫人的事烦忧?」心腹管家王福奉上一盏参茶。
王大人接过茶盏,轻呷一口,长叹一声:「王福,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王福略一沉吟,附耳低声道:「老爷,依老奴愚见,此事还需得从那位卿卿姑娘身上着手。」
王大人眉心微蹙:「你是说,利用于她?」
王福忙躬身道:「老奴不敢,只是这位卿卿姑娘既能将此事告知夫人,想来手中必有些许线索。若是能得她相助,或可……」
王大人沉思半晌,缓缓颔首。
绫香楼的后院,一株老梅树虬枝盘曲,疏影横斜,其下置了一张贵妃榻,铺着柔软的锦垫。曦徽斜倚榻上,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着一朵盛开的红梅,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风情蕴藏其中,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小竹捧着一盘新做的桂花糕,莲步轻移,走到她身边,低眉顺眼道:「卿卿姑娘,您交代的事儿,奴才都办妥了。」说罢,将糕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略带迟疑地问道,「只是,奴才多嘴问一句,您为何要……」
曦徽轻笑一声,朱唇轻启,勾勒出她妩媚的眼角:「王夫人虽是深宅妇人,却也非等闲之辈。这桂花糕,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引子?」小竹不解,微微抬头,望向曦徽。
曦徽并不言语,只将纤纤玉指抵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似是而非的节拍,却如暮鼓晨钟般敲击在人心上。许久,她才微微启唇,语调清淡却透着几分寒意:「这台大戏,总要有人先开腔,才算得上是好戏开场。」
王大人听了王福的进言,心中反复思量,终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去探探那曦徽的口风。他叫人备了份厚礼,这才亲自登门拜访。
曦徽一袭素雅衣裙,端坐于厅堂之上,见王大人前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王大人今日怎么得空,竟屈尊降贵到我这简陋寒舍来了?」
「卿卿姑娘说笑了,」王大人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本官今日前来,确有些许事,想要求教于姑娘。」
曦徽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在一旁落座,而后亲手执起茶壶,为他斟了杯清茶:「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王林掩着几分心焦,语气却仍是四平八稳:「不瞒卿卿姑娘,内子近日遇着桩蹊跷事,在下多方打听,却也摸不着门道,只道姑娘消息灵便,这才厚颜前来,盼着姑娘能指点一二。」
曦徽掩唇轻笑,眸底却并无笑意,只透着几分讥诮:「王大人说笑了,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来的消息灵便?大人怕是寻错了人。」
王林额上沁出些许冷汗,这曦徽话里藏针,他如何听不出来,心中暗道这女子果然不好相与,只是他今日既来了,便是破釜沉舟,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他稳了稳心神,从袖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置于桌上,轻轻推到曦徽面前。
「些许薄礼,还望姑娘莫要嫌弃。」王林语气诚恳,「只要姑娘肯透露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曦徽的目光在那荷包上略一停顿,唇角轻扬,似笑非笑:「王大人如此,倒是叫小女子惶恐了。」
王林忙陪笑道:「卿卿姑娘说哪里话,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盼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曦徽不置可否,只执起酒壶,自斟自饮,轻嗅着杯中酒香,悠悠道:「王大人可知,这世间最难测的,是何物?」
王林微微一怔,下意识道:「莫非是人心?」
曦徽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间,语调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王大人此言,未免太过狭隘了些。人心虽难测,可这世间还有许多事,远比人心更难揣度。譬如……」
她刻意顿一顿,视线落于王大人手中茶盏。茶水尚温,却失了方才热气,一如王大人此刻心境,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不知翻涌着什么。
「譬如,命。」
王林心下一凛,这曦徽,不过一风尘女子,却每每能窥破他心中所想。他按捺住心绪,试探道:「姑娘的意思是……」
曦徽却未直接作答,只轻轻放下手中酒杯,一声脆响。
「王大人可曾想过,我为何独独对您之事这般上心?」她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语带萧索,「这绫香楼,每日迎来送往,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可真正能入我眼的,却没几个。」
王林自然不会痴傻到以为曦徽是对他动了真心,他年岁虽过四十,保养得宜,可较之那些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终究是少了些鲜活气儿。他默然不语,静待曦徽的下文。
曦徽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大人,一字一句道:「只因,你我皆是这命运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罢了。」
王林心中一凛,此话犹如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直直插进他的心房。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曦徽走到桌边,拿起王林带来的那个荷包,掂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王大人,你我皆是聪明人,何必再做这些遮遮掩掩的勾当?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不妨挑明了说。」
王林见曦徽眉眼间似有松动,心中燃起一线希冀,忙道:「姑娘若肯相助,王某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曦徽掩唇轻笑,莲步轻移,走到王林面前,纤纤玉指挑起他的下颌,语气似嗔似叹:「王大人这话说得倒轻巧,有些代价,一旦付出,可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王林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曦徽的眼神,如同幽深的寒潭,深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已无退路,只得咬牙道:「只要能还真相于天下,王某什么都愿意付出!」
曦徽收回玉手,笑意更深了几分,只是那笑意,却如雪地寒梅,透着几分凛冽。
「既如此,倒也不妨谈一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