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退下后,小竹从美人屏后款款走出,眉眼间染上一丝忧虑:「姑娘,这王大人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您真要淌这趟浑水?」
曦徽轻呷一口香茗,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帮他?我何时说过要帮他了?」
小竹不解:「那您这是……」
「我只是好奇,看他究竟能为了一己私欲,做到何种地步罢了。」曦徽放下茶盏,一声轻响,却透着几分寒意,「这世间最经不住试探的,便是人心。」
小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王夫人那边……」
「自然会有人去‘好心’告知,她那好夫君,近日与我绫香楼走得颇为亲近。」曦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深宅妇人,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咱们且等着看好戏便是。」
不出几日,王夫人果然找上门来,不过她并非如寻常妇人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带着一队家丁,气势汹汹地闯进绫香楼,直奔曦徽所在的厢房。
「好你个狐狸精,竟敢勾引我夫君!」王夫人怒火中烧,指着曦徽的鼻子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
曦徽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云袖,待王夫人骂得累了,才淡淡开口:「王夫人怕是误会了,我与王大人清清白白,何来勾引一说?」
王夫人冷笑一声:「清清白白?那他为何三番五次往你这烟花之地跑?还一掷千金,只为博你一笑?」
曦徽故作惊讶:「王大人出手阔绰,小女子不过是寻常风尘女子,哪有不喜银钱的道理?」
「你!」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曦徽半天说不出话来。
曦徽姿态慵懒地拨弄着茶盏,见时机已到,她缓缓起身,走到王夫人身边,压低声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王夫人若真想知道,不妨问问您的好夫君,他最近心力憔悴,还不是在为一件大事奔波?这件事,与您,与您的娘家,都息息相关呢。」
王夫人听得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半晌才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曦徽掩唇轻笑,凑近王夫人耳边,吐气如兰:「王大人为了攀附权贵,这如意算盘,可是打到您娘家头上了。您可要当心了,别到时候,王大人飞黄腾达了,您却被一脚踢开,成了弃子。」
王夫人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她虽不喜王林流连烟花之地,但夫妻多年,以他的性子,并非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曦徽见她神色有异,便知这番挑拨起了作用,于是便不再多言,只淡淡吩咐小竹送客。
王夫人失魂落魄地离开,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曦徽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却不敢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该如何自处?她的娘家又该如何自保?
王夫人走后,小竹不解地问道:「姑娘,您为何要告诉她这些?就不怕她坏了您的事吗?」
曦徽轻笑一声,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我就是要让她去闹,她闹得越大,王林才会越发慌乱,才会越发听话。」
小竹心下明了,对曦徽的敬佩更添了几分。
几日后的黄昏,曦徽收到定王府的帖子,便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一路款款进了定王府的大门。
李彧安一身玄色长袍,正坐在案前翻阅书卷,见曦徽进来,便放下书卷,温文一笑:「曦徽来了,坐吧。」
曦徽敛衽行礼,依言落座,李彧安亲自递给她一杯茶,问道:「这几日,事情办得如何了?」
曦徽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语气淡淡:「回王爷,一切如计划进行。」
「哦?」李彧安眉梢轻挑,「说来听听。」
「王林那边,我已经成功挑起了他与张怀远的矛盾,如今他对我言听计从,只等王爷一声令下,便可将张怀远拉下马。」
「很好。」李彧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只是……」曦徽语气微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曦徽似是有些为难,轻轻咬了咬唇:「只是王林此人胆小怕事,难成大事,想要扳倒张怀远,还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李彧安沉吟片刻,「你有什么想法?」
曦徽眸光一闪,缓缓道:「我听说,张怀远这些年贪污了不少民脂民膏,都藏匿在他的一处私宅之中,如果能找到这处私宅,便可人赃并获,到时候,就算他是铁打的,也难逃一死。」
李彧安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他早就听说张怀远富可敌国,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你可知道那处私宅在何处?」
曦徽摇了摇头:「王林虽然知道此事,但他并不知道私宅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
李彧安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转念一想,只要找到了王林,还怕找不到那处私宅吗?
「好,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派人去办,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谢王爷。」曦徽敛衽行礼,姿态恭顺,语气却疏离淡漠:「曦徽谨遵王爷吩咐。」
望着曦徽离开书房的背影,李彧安眸中温和的笑意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这个女子,心思敏锐,手段狠辣,的确是把锋利的刀,只可惜,这把刀似乎并未真正握在他的手中。
曦徽离开定王府后,并未直接回绫香楼,而是径直去了城西的一处破败院落。
破败院落里,一间厢房昏暗不明,劣质脂粉香混着几缕轻烟,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曦徽推门而入,只见烟雾缭绕中,一抹妖娆身影斜倚在床榻上,不是那日王林流连忘返的翠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