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园后，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
先前争执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尽，但两人之间已经微妙地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平和。
走廊里灯光昏暗，长廊静悄悄的，只余他们脚步声的回响。
布鲁斯侧过身，语气平静的说：
“今晚住我的房间。”
杰克怔住了，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你确定？”他干巴巴的问，“你是说我们今晚睡一起？”
布鲁斯没有解释，他镇定自若的推开门，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仿佛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一件小事。
杰克盯着他看了几秒，抬脚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卧室。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杰克随手把外套丢到一旁，转过头，问道：
“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你之前不是不习惯吗？”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调侃。
布鲁斯关上门，打开灯，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摆件，回应道：“方便照顾你。”
杰克挑了挑眉，还想说些什么，布鲁斯顿了一下，补充道：
“……也是因为我想。”
杰克发出一声哼笑，他拉开椅子，坐到了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叠报纸，几只圆珠笔散落着，台灯旁边放了一盒饼干。
杰克伸手指了指盒子，饶有兴致的问：
“我可以尝尝吗？”
布鲁斯正在换衣服，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
“可以。”
杰克从盒子里拿起一块小饼干端详着。
“……这是阿尔弗雷德做的吗？”
布鲁斯系好腰带，随意地嗯了一声。
杰克咬了一口小饼干，甜味在嘴里迅速散开，酥软香脆，带着点黄油的香气。
他眼前一亮，又伸手取了一块。
“阿尔弗雷德的手艺真的很好。”他感慨道。
布鲁斯扣上斗篷，看了他一眼。
“我要出去一趟。”
他换上了蝙蝠侠的制服，准备出发夜巡。
杰克抬头，朝他挥了挥手。
“一会见，英雄先生，注意安全——”
……
门关上，卧室重新归于安静。
杰克懒散的靠在椅背上，随手翻开报纸，扫视起版面上的新闻标题。
「东区发生大规模罢工事件——」
他眯着眼继续往下看。
这时，文字开始晃动，眼前的一切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未来三日或有强降雨。」
“……嗯？”
杰克皱了皱眉，叼着饼干，脑子转得有些慢。
他眨了眨眼，努力将视线重新聚焦。
「昨日，超人在大都会召开发布会，回应不明飞船残骸——」
文字像是被水浸泡过，边缘开始模糊。
他们不断滑动，跳跃，让杰克难以分辨下一句的位置。
「——他重申了“秩序和和平”的理念——」
「——推动全球安全秩序建成——」
他的眼前光暗交替，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杰克使劲盯着版面的一行字，却发现它慢慢模糊，拉长，最终溶解在一片混沌里。
饼干掉在地上，他下意识的想要捡起来，俯下身，摸索地面。
指尖在地板上摸索，碰到冰凉的木质纹路。
但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流动，变得模糊不清。就连捡东西的这一个微小的念头也从他的大脑中消失了……
意识陷入混沌。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
门外，布鲁斯安静的站着。
在确认房间里的呼吸声均匀平稳后，他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卧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时钟滴答作响。
杰克仰躺在地上，手里抓着的报纸皱成一团。
布鲁斯走过去，俯身将他抱起，安置到床上。
紧接着，他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专业的束带，先把杰克的双手固定在床头隐蔽扣环上，再把他的脚捆在一起，确定他无法再动弹。
这些束带内侧设有微型感应装置，如果杰克有动静终端上第一时间就能收到信号。
这是他平时用来捆绑罪犯的装备。
扣紧，绑好，确认他没办法逃脱。
他这才直起身，静静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真正的化身蝙蝠投入黑夜。
————
深夜。
布鲁斯结束了夜巡，他推开卧室门，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钟摆滴答作响。
杰克躺在床上昏睡。
洗漱完后，布鲁斯走到床的另一侧，迟疑的掀开被子躺下，和杰克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闭上眼。
一分钟后，睁开。
闭上眼。
又睁开。
布鲁斯心烦意乱，有些后悔自己把杰克放在身边看管的决定。
他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避开身侧之人的身躯。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但到了晚上，那些多余的情绪开始张牙舞爪的向着他反扑，简直让他焦头烂额。
实际上，他看到小丑出现的时候，心中的情绪比单纯的愤怒复杂得多。
在那一瞬间，怒火之下，
还有一丝难以承认的——
庆幸，甚至是喜悦。
一直以来他试图搜寻的证据，被所有人忘却的真相，在那一瞬间得到了验证。
小丑疯狂的笑声带来的是真真切切的体感，他终于确定他记忆之中的一切都真实存在过。
……他又想起了那个吻。
得益于强大的记忆力，触感，温度，呼吸，这些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脑子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复刻那个场景。
Dammit！
布鲁斯用被子捂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但是那些尴尬和羞耻的情绪却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无用功。
他应该在夜巡后精疲力竭地倒头就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些尴尬的小事，凌晨三点还躺在床上失眠。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入睡。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杰克均匀的呼吸声。
纷杂的思绪再度涌来。
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到底有没有在演戏骗我？
杰克这种疑似人格分裂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那些糖里的药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针对精神的药物……如果停药会怎么样？
小丑会不会是谜团的突破口？难道他要把小丑揪出来拷问他？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小丑的话会有可信度吗？
如果小丑彻底变成了杰克，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能改写现实，重塑世界？
他要向杰克坦白吗？
他不知道。
……
从前，他看到杰克躺在身侧时感觉天崩地裂。
现在，他亲自编造谎言诱哄杰克，把他锁在自己床上。
……世界真可笑。
布鲁斯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睁眼看着杰克。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