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茫然中，冰冷仪器的嘀嗒声响起。
随后是七嘴八舌的人声交缠在一起：
“各项生命体征检测都显示正常值。”
“如果再不醒，只能转院了。”
“主任，患者之前有心理科的就诊记录。”
“焦虑症…”
“焦虑症？”
“…………”
一阵电话的忙音…
“我猜想，患者可能是解离性失忆，也就是创伤性失忆。”人声从手机里面徐徐传来。
“按照您说的情况，基本可以确诊了。”
“…………”
“啧”青年的声音不满地嘟囔道：“好吵。”随后摸上太阳穴揉按起来。
何乔缓慢睁开眼，怔怔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又闭上眼想要补个回笼觉。
“儿子，醒了没，起来去送葡萄啊。”张秀拿着锅铲从房门口探出头道。
“马上。”说完他坐起来舒了个懒腰，然后光着上半身跑到院子里洗漱。
何伟民看到他这个样子，斥责道：“衣服都不穿，成什么样子，都让你妈惯坏了。”
何乔闻言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模糊不清地说：“等会穿。”说完匆匆洗了把脸跑去套衣服。
搭配好衣服，他站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视线飘到耳垂上，心里有些不得劲。虽然看这东西已经有一年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应在的。
他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手指拧了拧小球，又拧了回去。
“在那磨蹭什么呢？”何伟民坐在门口抽烟，见他一直没出来，回过头说他。
“来了。”何乔走到鞋柜，上下翻了一遍，最后沓着拖鞋就出了门。
他来到门口，葡萄已经在车上恭候多时了。
随后掀起泡沫箱检查了一番便大腿拉叉地坐上三轮车，插进钥匙，风风火火地扭动着把手。随后小三轮“刷”的一下窜出去，一路窜到镇里，停在一家蛋糕店门前。
这家蛋糕店是一年前开的店。开店以来一直找的他家订购的水果，要的量多的离谱，是其他蛋糕店的两倍之多。
多到何乔在没包揽送货任务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家是镇里私房店的风向标。只是没想到这么凉，老鼠人进去，都得施舍两子。
何乔跳下车，三下五除二地卸下货，一鼓作气搬了进去。
东西刚落地，蛋糕店老板就从后厨出来了。他围着蜜罐小熊的花边围裙，长着一张和蛋糕店格格不入的脸，“来了啊。”
何乔“嗯”了一声，随后从口袋掏出一张揉的皱巴的进货单，“给，进货单。”
看见这团纸球，老板轻笑了一声，低头刷刷签名，他说：“今天有新品，要不要尝尝。”
何乔趴在台面，直勾勾盯着他道：“免费吗？”
“什么时候没给你免费？”老板反问道。
何乔看着他写的一手好字，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出声道：“你不会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闻言，老板签字的手顿了一瞬，随后有些不自然地扬起嘴角：“怎么可能，我这么穷。我都已经负债经营了，你还怀疑我。”
何乔趴在台面上的脸歪了一下，贴到冰凉的塑卡封上。他轻笑一声，随后眼神瞥到插在非常有逼格的彩釉瓶里的干枯树枝，“说真的，你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破树枝扔掉。”
“还有，那盆臭烘烘的花是什么鬼。”说完他双手插着兜，晃悠到一整面墙的留言区域。
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张，除却老板死死钉在墙上的那张“亲爱的”，就是他写的各种反老板言论了。
“不好看吗？”老板停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取出半加工的蛋糕。
“你觉得呢？”何乔皱着眉头，一脸难以置信。
“不会是你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吧？”他又问。
老板的身形一顿，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一直专注盯着蛋糕的目光柔和起来，他说：“是啊…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就给你送这些？破树枝？臭花？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何乔半撑着胳膊，支在身后的桌子前，淡淡地道。
老板笑说道：“没办法，他送什么我都喜欢。”说完低下头继续筛着糖霜，手上的动作轻柔。
何乔嗤笑一声，目光不经意瞥向男人流畅漂亮的小臂线条，突觉有些手痒，想要捏一捏去，他这么想着，然后也这么行动了。
青年双手插在大裤衩的两个浅兜里，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侧身靠在台面有弧度的那面，“老板。”他突然叫了男人一声。
老板抬起头，笑问他：“怎么了？”
“没事，就叫你一下。”说完趁男人不备，飞快地伸过去捏了一把紧致的肌肉。
嗯，手感不错。
他的骚扰得到的是老板懵然的眼神回应。
男人有些无措地放下制作蛋糕的工具，双手放在台面上微微扣紧。
看着男人懵然的眼神，何乔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视线，一秒钟调整了八百个站姿。
“感觉怎么样？”一派沉默之中，老板突然出声问道。
何乔这个调戏人的倒一下子被他整不会了，他“唔”一声，“还…还行吧。”
老板轻笑，将蛋糕推到他面前。
何乔看着洒满了糖霜的蛋糕，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到后槽牙隐隐的腻了，“怎么洒这么多。”说完他看向老板那张比奶油还白的脸，倏地有个想法。
他偷偷把手指插进蛋糕侧面，挑起一大坨奶油，趁着人不注意，“啪”的一下糊在老板的鼻头，活像掉落的云絮。
偷袭成功的何乔笑着收回了手，然后下意识地将裹满奶油的手指送进了嘴里。
甜腻的味道立刻充斥着口腔。
而尝到甜头的何乔正愣愣地吮着手指上的奶油，反应过来时，立马抽出了满是口水的手指，尴尬的看向男人。
老板看到他的窘样，调笑出声，随后拉过他的手细细地擦起来。
他问：“甜吗？”
“还…还行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