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被叶景羿的眼神给吓到，一路回到房中，心下嘀咕，那人是病了不成，怎得如此骇人。

夜里，玉婉又梦见叶景羿，明明现实里，这人可怕得很，到玉婉梦里，他却是一副温柔多情模样。

玉婉晨起后，记得昨夜的梦，心下气恼，她怎得如此不争气，竟然梦见自己和叶景羿好上了，跟谁好也不能跟他好呀！真晦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雪莺过来伺候，见自家姑娘把床捶得咚咚响。

“梦见鬼了！”玉婉气道。

“梦是假的，是反的，姑娘别气了。”雪莺宽慰道。

玉婉听了颔首：“对，梦是假的，是反的。”梦里跟叶景羿好过了，现实就不用跟他好了。

玉婉这么一想，心里好受些。

梳妆后，玉婉照例去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一到荣安堂，玉婉便觉得不太对，似乎比平日凝重，一向慈爱的老夫人这会儿也板着脸。

玉婉看了眼月桂，月桂对她摇头，叹了口气。

玉婉见礼后，老夫人神色才略松，玉婉也不敢问，到底谁胆敢惹老太君不开心，只尽心在旁哄老人家开心。

景萱和岑云曦到的时候，老夫人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慈爱。

“你身子弱，偏院离得又远，不用每日来，安心把身子养好了为先。”老夫人对岑云曦道。

“多谢老夫人怜爱。”岑云曦盈盈行礼。

“好孩子，都坐吧。”老夫人笑道。

三人陪老夫人用早膳，玉婉发现，老夫人虽然看上去恢复了，但偶尔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些黯淡的神色来。

玉婉不放心，早膳过后，景萱送岑云曦回院，她留在荣安堂继续陪老夫人。

玉婉到底年纪小，脸上担忧的神色早就把她出卖了。她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老夫人便道：“一把年纪，反而叫你这个小孩子来担心我了。”

月桂在旁道：“姑娘这是有孝心，您就该把有孝心的晚辈放心上，那些个良心坏了的，只瞧也不要瞧一眼，想也不要想，只当是死了的。”

“瞧瞧这嘴，厉害的。”老夫人对玉婉道，“不过月桂这话倒是不假。”

玉婉心里好奇月桂口中那个良心坏了的晚辈是谁，但她没问，只是挨着老夫人，娇声道：“既然您也觉得月桂姐姐说得对，就把婉儿放心上。”

老夫人揽着她，笑道：“嗯，放心上，放心尖儿上。”

玉婉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老夫人道：“好孩子，你快回去吧，我知你功课多，还要给长公主画园子。”

“我今日不想做功课，也不想画园子，就想陪着外祖母。”玉婉撒娇道。

“好了好了，外祖母知道你的孝心，不用担心，外祖母没事。”老夫人拍拍玉婉的手，“回去吧，回去吧。”

玉婉见老夫人是真不用她陪了，才行礼告退。

回院的路上，玉婉小声嘀咕一句：“也不知月桂姐姐说的是谁。”

一旁的凝翠接话道：“说的是平国公冯家的大姑娘。”

玉婉惊得转头看凝翠：“她是谁，她怎么了？”

凝翠道：“在咱们国公府，年纪少长的都知道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老平国公与我们老公爷是至交，当年他们为世子和冯大姑娘定了亲。两家因着是世交，平时也时常走动，因此冯大姑娘也算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咱们府大姑娘没出生的时候，她简直就是我们府的亲姑娘。”

“后来呢？”玉婉好奇追问，她心里其实也一直好奇，世子表哥年纪不小了，怎么既没娶亲也没定亲。

“冯大姑娘及笄后，就很少到我们府上来了。一时年岁大了，咱们府公子多，姑娘少，她要避嫌，二来也是要跟着他们家夫人学治家。五年前，到了世子的婚期，两家就商议着办婚事。本来是一桩大喜事，但就在两家筹备婚礼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凝翠说着，看了一眼玉婉。

玉婉急忙道：“看我做什么，快继续讲啊。”

凝翠便继续说道：“那日是咱们夫人的生辰，府上办宴，平国公夫妇和大姑娘、冯家两位公子来做客，还有京城与咱们国公府来往的许多勋贵人家的夫人，姑娘……人多热闹，也容易出事。午后，他们家大姑娘忽然从我们三公子的院子里跑了出来，说三公子非礼她。”

玉婉顿时停了脚步，心下算了一下道，惊道：“那会儿你们三公子还不到十三岁吧？”

“是。”凝翠道。

“这……这……不可能吧？”玉婉觉得叶景羿虽然坏，但决计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自然是不可能，她从前对三公子很好，三公子也把她当姐姐、当嫂子，对她很敬重，也不会防备她，所以她就算计了三公子。她从三公子院中边跑边喊三公子非礼她，把我们老夫人和夫人给气坏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我们夫人查出来她是诬陷。”凝翠道。

“她……想嫁给你们三公子？”玉婉疑惑道，她应该比叶景羿大好几岁呢吧。

“不是，她只是想悔婚，她在平国公府闹了许久，平国公夫妇不同意。我们世子多好的人，他们肯定不同意。”

玉婉连连点头，世子表哥确实不错，道：“她有别的心上人了？”

“叫姑娘猜中了，她看上一个曾经借住在他们家的，不知表了多少道弯的表哥，为他要死要活要悔婚。此人不管样貌、品性还是出身都远不及我们世子，他们家怎么能同意？也不知道这冯大姑娘到底着了什么魔，偏偏信这个所谓表哥的鬼话，往自己身上泼了一大盆污水，还连带了我们两位公子。”凝翠说着叹息一声，“我们世子从那之后没有定亲，三公子也变了个人……”

玉婉先前听陶管家说过叶景羿，说一有女子靠近他，他就要踢人，看样子根源就是因为这儿了。

“就她这糊涂人，还好没有嫁给世子表哥！”玉婉愤愤道。

“姑娘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被个居心叵测的坏男人哄骗，污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凝翠道。

“我断定，即便她如此闹了，和那男的也不能成。”玉婉道。

“自然是不成的。她不要脸，她糊涂，平国公夫妇可还要脸呢，当即说她突发疯病，直接捆了回去。回去后又寻了男的，给捆了送官，那男的没权没势，送了官能有什么好，被判了个流放。她们家大姑娘也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凝翠道。

玉婉又气又叹：“真是糊涂透顶！只是这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她怎么今日还惹外祖母不悦了？”

“听月桂说，是她给老夫人来了封信，想让老夫人给她求求情。”凝翠道。

“她想干什么？”玉婉道。

“姑娘，你怎么也想不到，她想问她那个表哥被流放到哪儿去了。”

玉婉瞪大眼：“她还要去寻他不成？”

“难说。”凝翠直摇头。

“她怎么能糊涂到这份儿上？”玉婉气得跺脚，“要我说，就该把那男的下落告诉她，再把她给放出来，就让她去找，看看她能落个什么好！那种心术不正的男人，也值得她念念不忘。”

“平国公夫妇还是舍不得吧，今日她的信能送到咱们府上，肯定也是平国公夫妇默认的。”凝翠道。

“越是舍不得，才越要她认清现实，看清那男子的真面目呢。都已经过去五年她还忘不了，难道让她一辈子就这么着？那男的有三头六臂不成，就这么喜欢？”

玉婉心说，五年都够她喜欢好多个了，什么男人值得她这般作践自己，作践亲人，还害了无辜的人。玉婉想到叶景羿，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恨了。

玉婉回到自己院中，继续为长公主画园子，这都过了几日，宁王殿下那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哼，这人也坏得很，让她做小妾，还想断她后路，是顶坏的人。

晚间，国公府各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叶景先下了值，回到居所，招侍女问今日府上之事。

侍女便将冯大姑娘来信之事说了，叶景先面色未变，只道：“还有旁的事吗？”

侍女犹豫了一会儿道：“有人听到宁翠和表姑娘说了这事，表姑娘说，依着她，就把冯大姑娘放出去寻她那个情郎，叫她认清那人的真面目。”

叶景先笑了：“她这么说吗？”

“是。表姑娘确实这么说的。”侍女道。

“倒是个好主意，你去把成海叫来。”叶景先道。

侍女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个青年人进了叶景先的院子。叶景先吩咐了几句，成海便下去了。

叶景羿从国子监下学，回到府中问云松今日玉婉都做了什么，他也把这事给叶景羿说了。

叶景羿听到冯大姑娘这个人时，就变了脸色，再听到玉婉的说辞，才缓和些。心道她还是个明辨是非的。

“她今天还做什么了？”叶景羿又问。

云松有点不敢说，但还是鼓足勇气，拿出了作为心腹的自觉，道：“表姑娘下午和咱们大姑娘一起去别院了，和岑家的表公子、表姑娘一处玩来着。”

叶景羿这下脸比先前更黑了，他就知道她见一个爱一个，在宝华寺他看她那一脸痴样就明白了：但凡一个男的，长得好看些，家世再不错，她就能生出几分好感来！若再有些才气，那才不得了，她必要爱一爱的。岑云澜可太有才气了，不但有才气，还有仙气呢！她不爱就怪了！

不过，他有法子“对付”她，她二哥来了。若来的是沈玉宁，他肯定要问问他，知道不知道，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个性子，可惜来的是沈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