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把他捅死了？！”

“等下……让我冷静下……怀特.弗朗西斯！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这么捅进去了？！”

威廉.奥斯勒一转身，就看见这辈子也难以忘记的场面，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随着巨大的军舰逐渐压低而聚集起来越来越大的军雌，他的视野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虫伊恩.诺顿震惊的无声的软绵绵倒在弗朗西斯怀中的景象。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个不是自己太过操劳而出现的荒唐臆想，在结结巴巴的质问之后，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铜锣般的嗓子一度破了音：“你脑子没问题吧！教授！你不是治虫的脑子的吗！怎么你自己的脑子也不好使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知道他是谁吗！怀特.弗朗西斯！”

威廉.奥斯勒终于失去作为上将副手的高傲自持，绝望而无力的跪倒在怀特面前，他低下头，颤抖着手试图去寻找上将的至亲弟弟的呼吸，却被弗朗西斯教授“啪”的一声打开。

“我知道，他是伊恩.诺顿。”怀特抬起头，沙哑着回答，“他是375的少将，是你们上将的弟弟。”

“你把他捅死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我的教授，就算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没死。”

“啊？”

“他没死，威廉.奥斯勒。”

怀特仍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只是微微松开怀抱着少将的手臂，让他半张脸露了出来，威廉.奥斯勒稍一探头，就看见伊恩.诺顿少见的苍白的面庞，这只虫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胸膛规律而浅缓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昏迷。

伊恩.诺顿上腹部的鲜血虽然已经浸透了军装礼服，但没有再流了。

很显然，是怀特.弗朗西斯那只没有松开的手及时按压住了伤口。

“你……捅了他？然后又救了他？”

威廉.奥斯勒疑惑的看向弗朗西斯教授，眼中明晃晃的都是质问“你在搞什么？”。

“帮我报警，威廉.奥斯勒。”

威廉才发现教授的目光并不在看自己，视线也不在昏迷过去的少将身上，而是越过了自己，落在后方某个脸庞之上。

“?”

他正想追问，一只手突然按压住威廉的肩膀，强大的压迫感使得威廉.奥斯勒立即噤声，脖颈后寒毛根根竖起，他肌肉紧紧绷起，却无法转头正视来者，正在他极为惊异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怀特.弗朗西斯教授，我受命护送您返回131。”

怀特下意识抱紧了伊恩，防备的目光越过威廉.奥斯勒停留在那个穿着士兵制服的军雌脸上，但他依旧保持冷静，只是冷笑了一声：“哦？伊恩.诺顿就躺在这里，你是受谁的命令？”

“马修. 斯图尔特。”

怀特一说出这个名字，那个军雌便笑了起来，松弛的笑声让无法动弹的威廉中校有种在贵族晚宴上与权贵低声交谈的错觉。

几声笑之后，威廉只感觉肩膀上的压迫感一松，他立马起身一翻，从后腰掏出武器对准这个不怀好意的来者。

马修.斯图尔特并不在意，他随意的挥了挥，半空之上的无虫飞行机立即亮起红灯，随着“嘀”的一声轻鸣，炽白的射线从飞行机中发射，威廉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脖颈青筋暴起，鲜血从他的双手手腕迸射出来，血点飞溅到怀特的脸颊之上，教授眨了眨眼，血色模糊之中看见持握着武器的威廉的双手竟被齐齐截断，像是整朵掉落的花朵，跌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之上。

周围列队的军雌像是乖巧听话的机械虫，沉默着保持冰冷的戒备姿态。

被烧毁的房屋还冒着黑色的烟，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兹拉兹拉的声响，原本军舰降临的时候还有虫开着私虫飞行器悄摸摸的凑过来看看热闹，现在已经紧闭门户，不敢出声。

马修踢了踢蜷缩成一团的威廉中校，嘴角含着一丝优雅的笑意：“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满脸血污的教授，笑眯眯的说：“真是我的荣幸。”

马修想要更接近教授一点，抬了抬脚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一低头，才看见威廉庞大的身躯阻挡在中间，倒下的中校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喘着粗气，却依旧蠕动着想要保住侵越者的脚踝。

马修挑了挑眉，随意一脚，就将身材高大的军雌踹飞老远，地面拖出一道深黑色的血迹。

威廉沉默的停止了喘息，他仿佛死去了一般，被其他的士兵拉扯到另外一堆尸体丛中。

马修一把抓起伊恩.诺顿的衣领，试图将这个丧失意识的雌虫拉离弗朗西斯的怀抱，可没想到，看起来瘦削的雄虫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还要强悍。

怀特踉跄地站来起来，将少将紧紧的抱在怀中，让他的脖颈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凶狠的瞪着对方：“别碰他。”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

马修向后捋了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双手叉腰，随意的叹了一口气，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被情爱困扰的贵族虫，而非拥有一只反叛军的指挥虫。

他好脾气的劝道：“不如这样，我可以不杀他们几只虫，作为交换，你和我们走。”

怀特朝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到威廉中校和那几只不知道奉谁的命令来保护自己的昏迷的军雌身上。

“那你把他们都杀了吧，我无所谓。”

“喂！你可是一个医生！”

“是啊，然后呢？反正我今天就要死了，这些还重要吗？”

马修正想反驳，突然四周传来低沉的如同雷霆一般的嗡鸣声，他略震惊地抬头望去，高空之中突然出现数百个无虫飞行机，蓝白相间的条纹和醒目的各式各样带有地区特色警徽显示这不仅仅是居民区的警署，就连周围地区的警务虫员全部出动。

无虫飞行机罗列着队阵，两两之间连接着浅蓝色的射线，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悬停在高空之中的军舰包围起来。

数十个来自当地警署的小型战斗舰艇排列着矩形队形，外侧的防御系统亮出二级警报的黄色闪灯，高能激光和电磁炮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

马修恶狠狠的瞪向双手怀抱着伊恩.诺顿的怀特.弗朗西斯，却不敢进一步动作，他几乎感受到那些威力巨大的毁灭性武器已经在检测系统雷达扫射页面中锁定了自己。

“教授什么时候报的警？难道您不知道驻守军队的权限是高于当地警署的吗？”

他压低了声音：“您这么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怀特笑了笑，马修沉默了下来，他固然对这个医学界有名的教授有些了解，却并不深入，就好像那短短的几天相处无法让他们熟知彼此。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看似亲切和蔼的医学虫眼中看到冷静又冷酷的残忍，怀特.弗朗西斯像是变了一只虫，他变成了一个深思熟虑行动果敢的利益之上的权贵虫。

马修恍然大悟：“所以你捅了伊恩.诺顿，让他陷入昏迷却并不致死。”

他点点头，扯出一个笑：“没错，军队权限大于一切。可是如果涉及少将级别以上虫员安危，当地警署就有权限为此虫排除一切表面或者是潜在的危险。”

马修环顾四周，那些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署虫已经列队包围了这里，他不得不感叹道：“我想我要把你交给他们了，对吗？“

怀特小心翼翼地将伊恩.诺顿交给赶过来的急诊院前治疗虫，看着他被安置进入救护仓中，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教授配合的举起双手，让警署的虫将自己拷上，他露出挑衅的笑：“看来，作为伤害伊恩.诺顿少将的虫，在131过来保释我之前，我想必须得呆在警署接受审问了。”

“亲爱的教授，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怀特停住脚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忿忿的马修.斯图尔特,并没有回应他的威胁，淡淡的说：“替我向戴维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