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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天鬼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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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鬼十一年元月,司海部副大御举荐林东旭,上暴怒尤盛、十年未有。斥左相包庇前朝遗子王东旭,是存复辟之心。

左相未遭贬罚,而恐甚、欲辞官归田,上冷笑不允,令其闭门思过。

林东旭其人亦狠毒异常、迫于族内舆言重压行惊人之举,自宫,弑一妻一妾所出二子、绝后,以证归顺朝廷之忠心,唯望入仕司海部。

其妾子殁、恐自身亦遭杀身之祸,奔逃郡外,而其妻自此疯癫,日日携二子尸于街市嚎哭。有言、虎毒尚不食子,而我夫天下至毒也。路人不忍,纷纷以银珠投,劝其安葬幼子,勿令其曝尸。

上言,弃家伤己、狠辣不仁之人,奸忠难辨,恐多有阴谋,今日忠国,明朝亦可弃国,仍不用,并以谋杀二人罪处林东旭斩刑,令安济院妥善收留其妻。

自此前朝遗族王氏,风评因一人败坏,并明圣意,纷纷不敢仕之。

天母劝赦左相无妄之罪,上允,而左相因惊吓卧病。有传言称,左相深知己党盛矣,极盛遭忌,祸及家人,绝非己愿,故而称病以衰其气。

自此,老臣式微,新党欲起,然满朝文武、无有得君心之新党主,以至散乱。

二月,上取天母之谏,突赦天牢中司礼部副大御等左相一党,免其“党同伐异罪”,令仍按原职参朝。旧敌得释,新党惕,相互拜帖以至团结;然得释者,亦知左相大势已去,不敢妄动。

三月,司礼部侍谏好妇按例谏言皇嗣之事,天母当朝以己身无所出谢罪于上,上异之,百官皆惊,好妇恐不自胜、当即昏晕不省。同期、司监部大御玉绝尘遭人弹劾,言其以男子之身,与纯花女族授受有染,此举绝然无嗣、逆天道而行,是为私行不德。

上均未怒,付之一笑。

言,两情相悦之事,非以有无子嗣论其道德与否,玉绝尘与妻同设育孤“成蹊院”二所,凡入院儿童均以子女视,以德行谆谆教化之。而今百官领世风之向,不崇同心同德之侣,不求为后世养贤,只求多嗣之交,是期世人同于禽兽乎?

又言天母年少而文武天才,为尊不骄、躬行节俭;忠厚仁义、为天下计、无有偏私。于侍密部屡出善谏、远见卓识常胜于君,为臣若此无可非议,君亦自心尊之重之,尔等安能将其同于后宫皇妻乎?

听了陛下这番话,新党旧派皆悟,不再将鹿三千看为天鬼大帝身上的漂亮挂饰、暖床女子、小小秘书。

他们知道,再不必于党内对那领头羊寻寻觅觅,现成的新主,其实早就摆在眼前。

三月,极西来报:登儿鲁率军亲巡菱海南部雪狐沙山关隘时,试射火铳火箭,击中我驻军营房废弃粮仓,引发大火。纵登儿鲁遣来使告饶,上仍视之为宣战。

同年五月,天鬼大帝亲征,委监国权于天母鹿三千所率之监国团:司礼部大御朱洪海、大学院学士白杉生、司监部大御玉绝尘,各部另选监国侍谏一人,左相林奉恩年老多病,参于侍谏之列。

发给军中的奏折,以及军中发回的陛下诏谕,交给监国天母先行批阅。

六月殿试,新科进士均由天母亲选。

天母似不欲结党,可“天母一党”依然势起如同破竹,而左相失宠衰微、自此分明。

八月底,盛花远征军抵达极西雪狐沙山。尔尔王四世登儿鲁料想天鬼大帝病弱强撑,定不持久,欲亲自督战。而见数排天鬼帝旗赫然扬风,又见菱海上盛花朝舰队彤彤火光,曾作为菱海王、建立舰队未果的登儿鲁深知其威力,又闻听火器压制声,大骇,竟连夜携家眷弃军逃走。

被弃五万兵众激愤异常,米鲁尔大将炎灵临危不惧、当即自立为王,凝聚军心,带兵据守沙邬河、东下关之天险。

一众悍卒据死抗争、搏斗不息,盛花大军力战三日,不能胜此哀兵。

兵力消耗对等,盛花粮草丰沛,若坚持半月几乎必胜。然上一反常态,不欲恋战,令白贲携火器营与驻军一同守关对峙。令盛一人携舰队扫荡菱海,又令鬼统大将军率兵三万绕菱海北上,轻松踏破北部海垒关。

上携一万精锐在其稍后,中途改道、直逼米鲁尔皇城郊外囤军处,此地驻军十万人,料想登儿鲁已然归朝坐定,不欲贸然进攻。

上令人效仿登儿鲁、向粮仓放去三发炸药火炮,远远看见粮草在冲天火光中被烧了个干净之后,飞箭携书几发、射中慌慌张张救火的几个倒霉蛋,送去“登儿鲁怯懦自私、临阵脱逃、炎灵将军惨遭背叛,无奈之下已自立为王”的消息。

即率军回头与大将军合师,取俊州、渂州两地。

天鬼大帝第六次出征,失去了往常那般狠辣之风,未使极西尘清功成、天下一统,奔波半载,月余而归。

司兵部几位大人尤其白贲,满盼着此战奋战至浴血、节节而胜踏平它米鲁尔国,谁曾想除去火器营、竟未动一兵一卒,未立战功,十分憋屈。

在回朝的归途上,白贲黑着张脸、怨怪之情对上不作掩饰。

至于此事,天鬼大帝自有她的说法:

“六年安定,未有战乱,军中将士多在此期间成家。孤不欲使更多将士因孤贪图沃土、徒作了血肉消耗,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孤儿、年轻的寡妇。其妻携子改婚与否,恐怕家庭破碎之痛不能挽回。

加之天官离朝,十月未回、原因不明,监国天母来信,禀民间有议,言孤征战无度、杀伐以欲,凡事做绝,有伤上天好生之德,故遭天官敬而远之。

监国天母于熹凰山行祭礼、数次遣人进天钟山寻天官……百忙之中,万法用尽,心血空乏,才息沸腾民议,孤当归矣。

此战,米鲁尔北部尽收于盛花疆土之中,流寇扰民之乱可止。境内留彼双王对峙,炎灵与登儿鲁间深仇不能轻易消融,

孤的守疆兵士只需隔山观虎斗,过一两年,盛花出兵坐收此疲敝之地,岂不美哉?”

此言有理,然而亦有一说。

言天鬼大帝军旅疲顿,于北境行军途中痨疾加重、在沙漠地带更是偶有咯血。军医不比宫医高明,且久战将致药材短缺,故而疾病缠身的天鬼大帝不敢恋战。

从王都,也常发来天母携百官联名、催促圣上归朝将养之信,唯恐大帝遭难于征途、令江山失主。

十一月底,天官归朝。

十二月初,天母闻上归,亲迎上于冰狱乡以东寒郊。

经年晦天苦寒之地,更逢岁暮蔽日大雪。

天母车队一路沿山谷间军道行过,绕过北关一座“红鼻山”、百里后便是俗称的“掉耳朵山”、“割鼻子谷”,往后渐无人烟,在寂无人声的车内摇晃颠簸,时常可闻帘外阵阵悠长强劲的风啸声,冰窟鬼嚎、森寒若来自地底、渗人心魄。

行至谷间一处结冰的小湖前、横风灌过,三千令车队慢行、尽数装上防滑铁链。

她抱着手炉从暖厢探头去瞧,正好与香香四目相对。看见香香侍卫用灰黑皮裘帽围住了整张脸、只露双眼睛,在深邃的眼窝里,根根眼睫毛上结着雪白的冰花。

三千不顾香香劝阻,披了她留的熊皮大氅下车去、探查询问前后车马状况是否安好。幸好众人此行是迎接圣驾,都兴奋不已地忘记了严寒。

有天母亲自关切,抗击极端天气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来回不过冒风踏雪行去两百步,三千已经深知北境风刀割人肌肤,究竟是何等惊心锥骨之痛。她逃也似的,在脚冻僵之前匆匆回到自己车驾边上。

风卷着硕大雪花狂烈地袭人,香香赶忙眯着眼睛为她递上马凳。三千却一笑,单脚跨上去两手一撑,轻盈地跃上了车舆。

她掸着手轻问香香道:“从前和陛下住在这样冷的地方,日日该怎么过活?从前读过纯花女族堆砌冰屋、搓雪洗澡、生食腌鱼脂,与讙头鸟一般聚群抱蛋而孵,如今见了这番景色,我竟无法想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存活。”

“那也多是极北罪人之族的活法,我们住的地方要再往南些,春夏水草算是丰美。不过、冬天也一样难过,年年都有一批冻死的——”香香扭动包裹厚实如熊的身体、挪上驾车位,等她进去坐定了,才催马、在前声音闷闷地笑道:

“哎,偷偷告诉您好了,陛下怕冷、又爱干净,冬天一定要将水烧热了才愿意洗澡,而且不愿吃那腌得发臭的鱼脂,勉强吃点腌鱼。纯花女族尚武,满12岁不到50岁、比武级别不足族长小卫级别的,寒冬时一律只能搓雪澡。到亲卫级别,能多带一个烧柴洗热水的名额,陛下起初苦练武艺,只是为了自己和义姐能在冬天洗上热水澡而已。

后来……我记得那年,陛下14岁,冬天食物短缺,只有族长一家才能吃上鲜冻鱼。陛下辛苦凿冰打来的鱼、本想至少给义姐留一块,结果尽数被征夺,哎呀,她那个脾气、自然气得不行!守夜时带着几个同龄的壮妹妹一起找到我这边,问

要不要随她造反,我记得陛下只说了一句:成功的话,她包我全年能吃上鲜肉鲜鱼。

我当然馋啊,况且她看上去又最壮,还生着异于常人的獠牙,我想、跟着这家伙混肯定差不了,当即就答应了……就这么、一步步跟着陛下走到现在,说起最初的原因来,也是好笑啊。”

“怪不得陛下总说,香香侍卫是个馋猫。”三千垂眸轻笑,心里为偶然知晓她年少时的事,产生了冰花沁心般的小小惊喜。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对她少年时行走坐卧、比武、打渔、冲澡、愤愤不平、喜笑颜开的诸般姿态和表情,更生出许多遐想和随之而来的恋心——

从为自己争得利益,到保卫与义姐相依为命的小家,再到萌生对不公的愤怒与批判,从此造反、夺权、复仇、朝堂历练、征战四海……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女人从雪原弃婴之身一路走来,在风雪之刀山、仇怒之火海中步步扎实向前、未有一道捷径。

因此饱尝血泪的历程,女人才得以成为拯救她、赏识她、善用她的明主。

去年艺女司偏殿一遇之景、犹在眼前,如今,竟不知谁是那羽惊鸿。

起初,她想骗得女人哪怕一星半点的爱和依恋、事后全身而退,如今,她或许已经恋她、依赖她更多……而难以自拔。

三千从暖榻小案边抽出厚厚一沓纸,握在手心,皆是信件。

她几乎每次都在奏报之中,夹上给她的私人密信。从年中开始简单的问安,到即将开战时喋喋不休、千叮万嘱地让她不要冒进犯险、以防不测;

得知她身子有疾,她的担忧彻底爆发,不顾密信也会被军中禁卫拆开查看,由着性子在纸上写满了求女人保重身子、诉说思恋的话。

而就连这样坦赤心意、阅之羞人的信,女人也封封都回以真诚细腻的安抚之言,有时连她情急激切中不慎写错的字词,女人还会用朱笔标出来修改,好像日常批奏折那戏弄她,逗她一笑。

三千即将见到女人,现下心绪安定后仔细翻翻那些薄纸情书,读了自己写出的昏话,面上就发红发烫。身体也烧尽了冰凉的冷汗,从胸腔到靴袜中的脚趾都烘热不止……

可能、随了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自己在心急时是过于孩子气了:

——臣思念陛下、担忧陛下,常因噩梦泣醒、偶有美梦便偎于暖香怀中,久久难醒。望陛下哀怜臣年少主使(女人改:

主事)、愚拙多有不逮、心血几欲耗尽,早归以重降天德、滋养万民;亦慰臣独守空榻、日渐干枯之身心。

——孤一切安好。怜鹿卿国事受累、身心劳苦,孤心亦痛痒难消,快马加鞭,慰卿路上。唯愿卿寝食俱安,好长身体,

如今身长该有七尺许否?见面情切、衔口吮舌之时,亦无需你我踮脚弓腰太多矣?

末尾,还用朱笔画了个狞笑的鬼脸、伴着一张哈哈吐气的狼面,笔触十分生动。

鬼脸獠牙长舌、圆目怒睁,狼面双目上斜、而神态轻松呆傻,如欢乐小犬。

三千爱不释手地抚了抚,将书信贴在泛暖的心口:坏心眼!又可爱……如此完美,叫她如何能不爱她、不念她、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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