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悄然临了一个黑衣男子,疾步行过,向桌前批阅题本之人躬身禀报:“陛下,阳新白回城了。”
“嗯,下去吧。”座上人面不改色,手中朱笔批下。
门外可见青白迷蒙,东方破晓,正是早朝不久后。御书房里静静浮动芬芳辛散而不峻烈的广藿香气,两旁侍女皆双眼微闭偷偷打盹,一时只余题本翻动沙沙声。半晌,他将烛火吹灭,搁笔在笔架上,起身迈出书房。霁云破晓涌金盘,皇城之外天幕无极,有远行客亦归人。
“怎么?一年了脸色还是这般不好,你可有老实吃药?莫不是每日的药都偷偷倒掉了?”听得身旁人语,应辰转头看去,是莫娇携侍女端了早膳与汤药来。她伸手抚上应辰仍有病容的脸庞,不免蹙眉担心。
握住她的手,应辰俯身凑去在她唇上轻吻,低声道:“每日的药都是卿卿送来的,我哪有倒掉?”用指甲掐掐他的脸颊,莫娇无奈摇头轻笑,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应辰根本不是患有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心病。
“阳冬回来了。”牵着莫娇的手回到书房里,打盹的侍女早已清醒,见状将桌上题本收拾到旁,布碗施筷承上早膳。莫娇在他身旁坐下,无不担心问道:“你要见他么?”应辰舀了一勺冰糖燕窝羹,颔首答道:“他会来见我的,他要去圜丘请见春神。”
“要我陪你么?”此话一问出,应辰默默吃了好几口,才闷声回答:“……要。”莫娇笑得乐不可支,直直要揉他的脸。
用罢早膳,莫娇便往应夭采房中去催女儿起床。侍女将先前挪开的题本又搬来。应辰一一看去,如今的题本上奏仍有质问之音,更有要求翻案者,崔瑛也多次前来过问,而他都拒之不答。无怪乎别的,这是他答应纪春久的事,真相要等阳冬自己来问,才可以告诉天下人。
只是神机妙算如纪春久,也没算到会有「天下无春」的乱象。
瞧见那堆积如山的题本奏本,应辰无奈叹口气,从里抽了一奏本来,一瞧仍是为纪春久一事在质问自己,但读到一半忽觉这豪气淋漓的字迹与行文风格好似不曾见过,犹疑看向署名,却是一愣,只见那写着陆犹忆三字。他又叹口气,批下“稍安勿躁”。
陆庭香护短又记仇可是满朝皆知。
阿玉,你真是给朕惹了好大的麻烦。